救護車在鳴笛
心電監測“滴──滴──”在運作
耳邊有人帶著抑的哭腔不停地喊自己的名字
眼前是大片大片的白噪點
四周山茶花香濃郁,是他用信息素盡全力在保護著……保護著
保護什麼?
顧之瑾瞪大了眼睛,努力尋找腦海中那個小小的人影,那個會糯糯地自己『papa』的孩子,卻什麼都看不到。
對了,他剛才……跑了……不要他了
眼前的白噪點卻越來越暗,眨了幾下眼睛,視線就淪了黑暗
保不住了
他什麼都沒有了
好黑啊,這麼黑,不上氣,是他又要死了嗎?
顧之瑾心口驟然發,前一世的記憶在這一刻全數涌上了心尖,糅雜著真實和虛幻。
他本分不清了。
那些他不敢想的,不愿回憶的,發生過的,沒發生過的,最后都沉淀了死亡來臨的那一刻,眼前是無盡的黑暗,心里是無的恐懼,山崩海嘯般將他吞沒腐蝕。
“小瑾!”
宗應的心猛地一揪,慌得不樣子,“你怎麼了?是不是很難?沒事,小瑾,易期是不太好,每個alpha都會經歷的。你要是難就發泄出來,想干什麼都可以,砸東西發脾氣都可以,我陪你,小瑾,我會一直陪著你,別怕。”
顧之瑾沒有回答,他低垂著頭,怔怔地看著自己的掌心,空的,什麼也沒有。
他死了……
怎麼就忘了呢?
他早就死了的。
顧之瑾頹然地垂下了手,徹底陷了無休止的噩夢中
威爾遜趕回房間拿了藥箱跑回來,氣吁吁的:“我帶了通用型的alpha舒緩劑,雖然一般況下不太會,但我作為醫生,以防萬一還是問一句,他素質怎麼樣?有沒有信息素過敏癥史?包括藥過敏之類的?”
宗應正在幫顧之瑾扯袖子的手頓住了,他想起曾經調查過的資料,回答道:“他……他染過信息素毒素,過敏史……我不知道……”
“信息素毒素?”
威爾遜深吸一口氣,立刻將已經拆封的舒緩劑放回了藥箱,“那不行,他不能貿然使用舒緩劑。”
“那怎麼辦?讓他就這麼把易期熬過去?”
“不然呢?又不是omega發期,易期而已,那麼多單的alpha不都是把自己關起來,幾天就忍過去了。”
威爾遜不解地看向宗應,“你要是不想送醫院,我這兒也有隔離房間,保證不會信息素外泄。”
“不行!他熬不了,不能熬,你再想辦法!”
威爾遜不懂宗應為什麼反應這麼激烈,但看在合作商的面子上,他在藥箱里翻了翻,找出一盒藥劑遞了過去:“那就用alpha抑制劑,我這里有取不同omega信息素制的alpha抑制劑。這種抑制劑打進,相當于找一個omega安他了,你幫他挑個味道?有油的、巧克力的還有桃子味,選吧。”
“狗屁味道!選個線!想都別想!”
宗應將手里的藥劑垃圾一樣扔了出去,狠狠地砸在了威爾遜上,這什麼赤腳大夫!出的什麼餿主意!
讓別的omega安顧之瑾,讓他上染上別人的味道,做夢!
不管是alpha還是顧之瑾都是他一個人的!
誰他都得死!
哪怕只是信息素也不行!
謝欽在一邊看著威爾遜一臉心疼地將價值昂貴的alpha抑制劑放回藥箱,只覺得宗應荒謬可笑。
“不是,宗應,你這麼不行,那也不行,你到底想怎麼樣?誰沒當過誰沒經歷過易期?哪一個包括你自己,不都是大門一關,過個幾天就熬過去了!你這麼張做什麼?”
“宗應,你發瘋也該有個限度!就算顧之瑾和杭景一樣,都是山茶花的信息素,那他也是個alpha!怎麼,難不顧之瑾是豆‘腐做的還是鉆石做的?是不得還是特別金貴?”
聯想起杭景懷孕期間一個人的那些罪,眼前宗應對顧之瑾的照顧落在謝欽眼里格外覺得諷刺。
他冷哼了一聲,明知眼前兩個都是故意說道:“舒緩劑用不了,抑制劑你又不肯,有本事,你自己用信息素安他啊!宗應,你行嗎?”
謝欽是在嘲諷,但宗應眼睛卻亮了!
他想到在R國,顧之瑾因為和奚意信息素對沖而不適,最后是被他的信息素安住的。
所以,可以試試!
說不準真的管用!
雨后青竹被量的釋放,試探地去攀扯橫沖直撞的山茶花,一點一點努力中和完全失控的信息素的狂躁暴戾。
“不是吧,宗應,你還真的……”
謝欽注意到信息素的變化,目瞪口呆地看向奚為,“宗應是不是真的瘋了?他連最起碼的AA互斥都不知道?他是嫌顧之瑾的易期還不夠刺激是不是?”
奚為沒有貿然回答,他指了指顧之瑾,“欽哥,你看他的眼睛。”
因為心里也沒多把握,所以宗應放出的雨后青竹量很,僅作為試探。
但當山茶花到那一縷淺淺的寒氣息時,顧之瑾抬起了頭。
啪嗒一聲……
仍舊空渙散的眼眸,墨黑的瞳孔深不見底,泛著紅的眼尾落下了一滴眼淚。
宗應看著滴落在手上的眼淚,彈不得。
顧之瑾的信息素沒有收斂分毫,雨后青竹沒有起到安作用,卻打開了顧之瑾淚腺的開關,讓他的眼淚跟著一起失了控。
“宗應……”
顧之瑾還陷在虛無的臆想中,但他覺到了悉的雨后青竹,從而釋放了在心底太久的悲傷和痛苦。
所有的難言的苦楚匯聚在一起,最后就只剩兩個字──
『宗應』
再多的話,他一句也說不出來了。
“誒,誒,我在呢!”
宗應還不知道顧之瑾已經在崩潰的邊緣,他只聽到顧之瑾在他,旋即立刻回應,“小瑾,我在呢!你看看我,和我說句話,你覺怎麼樣了?我不知道能不能給你用舒緩劑,威爾遜說可能會有過敏,你之前用過嗎?這一年多,你易期都是怎麼過的?小瑾,告訴我,小瑾?”
顧之瑾本聽不到宗應的聲音。
宗應急之下,加重了信息素的釋放量,試圖用雨后青竹將山茶花的暴下,更多的喚醒顧之瑾的神志。
但顧之瑾卻隨之崩潰了。
雨后青竹變得濃郁的那一刻,他發出了驚聲的尖。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他開始抗拒宗應的靠近,不停地扭著掙扎,偏偏里還在一直喊著宗應的名字。
“宗應……宗應……”
顧之瑾就像被世界棄了,掙扎著,哭求著,在尋求唯一能拯救他的那稻草,卻始終遍尋不著。
這一幕轉變得太突然,奚為和謝欽都愣住了,宗曦嚇得往奚為懷里鉆,唯有威爾遜深深地著顧之瑾,若有所思。
“小瑾,我在這,我在這里!你看看我,你別,小心傷到自己!”
顧之瑾聽不見,他滿臉的淚水,近乎絕地喊著宗應,力地掙扎,卻對宗應給予的回應視而不見。
宗應用盡全的力氣將顧之瑾錮在懷里,聽著他癲狂的哭聲,心如刀割。
他早該想到的,死亡帶來的心理影,怎麼可能因為有機會重回人間就能輕易抹去。
小瑾早在機場就提醒過他,他本承不了杭景那些過去,隨時會崩潰。
他只是刻意忘,但創傷一直都存在。
是他,因為顧之瑾平時表現出的冷靜淡薄,忽略了他藏在心下的痛苦。
是他,以為只要現在捧出一顆真心,就能有機會彌補曾經犯的錯。
是他,太天真了。
“小瑾,我錯了,你別這樣,你現在好好的,已經沒事了,你別哭,求求你,別哭……”
宗應放出更多的信息素想讓顧之瑾察覺到他的存在:“小瑾,我在這里,你打我吧,別折磨自己,你想這麼發泄都可以,你沖我來,打我、罵我,都行。”
暴的山茶花在雨后青竹的追逐下,漸漸改變了氣息。
花香中彌漫出腐爛的味道,像是被拔除了生氣,即將枯萎,凋零。
顧之瑾掙不了宗應的束縛,只剩下喑啞的哭聲。
宗應的心在泣,他鉗住顧之瑾的下,著他抬頭和自己對視。
但顧之瑾墨黑的眼眸毫無反應,瞳孔潰散,只有流不停的眼淚,停不下的嗚咽。
“小瑾,你別嚇我,你理我一下,我求你了,你別嚇我……”
別人不知道顧之瑾的真實況,但宗應清楚,這皮囊不是他在意的東西,他求的是屈居在這皮囊里的那個人。
不管名顧之瑾,還是杭景,他只認那個獨一無二的靈魂。
但現在,他求的那個靈魂,對他的呼喊沒有任何反應。
宗應開始恐懼。
他想到,顧之瑾一直還害怕的,就是這軀的真正主人某一天會回來,將他驅趕。
宗應眼圈猛地發紅,這一刻,他終于會到了顧之瑾日日的懼怕。
他絕不能,絕不能再失去一次心里的刺就算和長在了一起,也是一刺,長在里的刺,怎麼可能不痛呢?
不能因為傷口沒有流就假裝刺不存在,即使需要再次割破皮,流河,也要把刺拔出來。
宗應也必須親眼目睹小瑾被痛苦折磨什麼樣,才能意識到自己造的傷害有多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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