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個巨大人形頭顱浮現出海面,每一個都似樓船般大小,俊的面容,水蛇一般長長的脖頸。慢慢向著海島的方向游來。
“是海妖,我帶你走。”竊脂忌憚地看這那只妖魔,拉住袁香兒的手。這里是南溟,世間萬的發源地,強大而恐怖的妖魔在這里出沒,是一個極其危險的地方。
“等一下,等一下。”袁香兒給他看自己手腕上戴著的遮天環。
遮天環展開明的護罩,一人一妖伏在海島的礁石上,那海妖巨大的五從眼前的海域緩緩游過,毫沒有注意到停留在海島上的兩個生靈。
直至那龐大的影遠去,
“不錯啊。果然是長大了。”竊脂看著邊的袁香兒,
對妖魔來說,實力的強大是判斷長的標準之一,比個子的長高更能得到竊脂的認可。
袁香兒得到親人一般的前輩認可,心里高興起來,將自己的隨法獻寶一樣的拿給竊脂看,手腕上戴著神鶴族羽煉制的遮天環,手指上套著天狼族特有的小星盤,脖頸上有帶著九尾狐氣息的南紅項鏈,腰間掛著冥蝶的玲瓏球。
最后托出了一顆蔚藍的水晶珠子。
“水靈珠?”這個東西讓竊脂有些吃驚,“這可是龍族之。”
袁香兒雙手托著那一枚在月下暗華流轉的珠子,眸中映著海水的粼。
“有了它,我可以抵達大海的深,到最深的海底,去看一看師父。想想辦法,帶他回來。”
竊脂還記得袁香兒剛被帶余搖帶回來時候的樣子,像是一只失了雙親的雛鳥,脆弱,迷茫,戒備心還很強。
但這一刻,這個不知道天高地厚的崽,臉上著溫,眼眸中是自信和堅定。信誓旦旦要去數萬米的深下海,救助那活了上萬年的上古神。
竊脂幾乎不忍心打擊這樣的自信。
“那可是連你師父都無法解決的事,你這樣的小家伙又能有什麼辦法。”他只好這樣提醒到。
“我知道很難,但人的一生很長,我慢慢想辦法,慢慢嘗試,總是有希的。”
“哈哈,人類的一生很長?”
“不論是人類,還是其它生靈。對他們來說,從出生到死亡的這個過程,都是漫長而珍貴的。”袁香兒認真地看著手中的水靈珠,“我喜歡師父,敬重師父,絕不愿意看見他承這樣的磨難。哪怕做不到什麼,但我可以傾盡這一生時間去努力,希得到一個好的結果。即便不,于心也安了。”
即便是蚍蜉,螻蟻,他們的一生也是完整而珍貴的,如今有一只蚍蜉想要用盡畢生之力撼那棵大樹。
竊脂看著認認真真說話的袁香兒,心中涌起一個念頭,
余搖那樣的喜歡人類,或許也并非沒有道理的。
袁香兒手中的水靈珠亮了亮,球形的界面上突然浮現出一些影像。
當時孟章將水靈珠給的時候,就曾說過,這是雌雄雙珠,持雌珠者可以窺視雄珠附近的景象。最開始的時候,南河擔心渡朔有什麼不利的舉,還時時拿著這顆珠子看一看呢。
袁香兒細細看去,水靈珠中現出的是一片海域,海面上的空間出現一條細長的空間裂,隙中邁出一個人類來。那人雖然跟換了,但袁香兒還是很容易就辨認出來者。
“妙道?他來這里干什麼?”
“可惡,是這個該死的士,他又想打什麼主意?”
袁香兒和竊脂異口同聲地說到。
水靈珠的妙道除去上,束起長手發。妙道的面容年輕而俊,超凡塵,但隨著的除下,出來的卻令人不寒而栗。蒼白的軀骨瘦如柴,大面積的腐朽潰爛,如果不是看到他那張毫無表的面孔還在說話,甚至沒有人會相信這是一活人的軀。
跟隨妙道而來的使徒一位是滿遍布蜘蛛花紋的子,一位是如枯木蒼老邋遢的老者。
“主人,您確定要自己下去嗎?”蜘蛛紋路的子開口問道。
“這里海底有數萬里之深。即便像你這樣的妖魔沒有水靈珠,也能被輕易餅。”妙道取出水靈珠,“想要那個東西,只有我親自去,才能放心。”
“可這里是南溟,大妖云集,主人這樣只犯險真的值得嗎?”
妙道嗤笑一聲,手在的臉上了一把,“你倒是關心我,只不知幾分真假意。”
的使徒如蜘蛛一般出八只細長曲折的手臂,歪著腦袋看妙道,“我當然是真的喜歡主人了。”
妙道看著那片波瀾壯闊的海域,似乎在自言自語,“這世間修真門派萬千,一半都奉三君為祖師,事實上又有幾人真正繼承了三君的道統。便是清一教的那些人,也不過只能煉制延壽十年的長生丹罷了。只有我,不僅再現了祖師的山河圖,傳送陣。如今,我還要和三君一樣煉出一枚真正的長生丹。”
他說完這句話,投海,潛碧波深,很快看不見影。
守在海面上的老者不耐煩道:“你提醒他那麼多干什麼?死了不是更好,早點恢復我等自由之。”
“我喜歡他呢,我就喜歡他這樣扭曲又可憐的人。這世間靈力越發稀薄,等主人死了之后,只怕再也找不到這樣有趣的人類了。”兩只手梳理鬢發,兩只手被海風吹冷的肩膀,“為什麼是我們倆守在這里,南溟好可怕的。還是犀渠和窕風待在仙樂宮比較幸福呢。”
在仙樂宮的法陣之前,負責看守的犀渠面凝重,
“你們怎麼進來的?”他不明白這幾個膽大妄為之徒,是怎麼突破仙樂宮層層守衛,悄無聲息地突然喜歡在他的面前。
憑空出現在法陣附近的天狼對他毫不理會,化流星,闖法陣!
“想闖?門都沒有。”窕風背生黑雙翼,攔在南河的面前。
南河仿佛沒有開口,一種低沉的音調從四面八方響起。
“請星辰之力!”
熊熊燃燒的巨大隕石,拖著長長的尾從天而降,直撲窕風。
“我去,一來就發大招。”窕風拼盡全力接住那顆從天而降的絕大火石,
還來不及口氣,第二顆隕石攜熱浪已然近,第三顆,拖著明亮的煙尾出現在夜空中。
而南河本人,早已閃進了法陣。
“我沒得罪過你吧?和犀渠比試的時候,也沒見你這麼兇啊?”窕風作為鳥族,最怕這種天火,狼狽躲避,吱哇。
“怎麼沒得罪,上一次你欺負阿香,把我們全都得罪了。”烏圓沖著他做了個鬼臉,借機溜進傳送法陣中去。
犀渠額生利角,眸現金瞳,撲向接連沖法陣的眾人。
一襲羽攔住了他。
“抱歉,阿渠,你的對手是我。”渡朔手攔住了他。
在他們后,胡青,丹邏,接著這個機會已經魚貫通過傳送法陣。
短暫的硝煙過后,法陣前徒留一片狼藉。驟然闖陣的敵人一個都沒被攔住,全穿過國師留下的法陣,去到了南溟。
“這下怎麼辦?我們也跟進去嗎?”窕風息著用胳膊撐著膝蓋,一羽凌,頭臉熏得焦黑。
“渡朔看起來,好像過得不錯。”犀渠答非所問地回答了一句。
“你還有心管他好不好。這一回等主人回來,你我的責罰可不了。”
……
妙道潛冰冷的海水中,幽藍的水面之下,不再似人間。仿佛是另外一個世界。
先時,還能過水面,在視線形奇怪的影,耳邊響著連綿細的嗡鳴,偶爾有好奇的小魚,想要靠近妙道那發出腐朽氣味的軀。
水靈珠發出微弱的,讓一個人類得以在深海中呼吸自如,不懼巨大的海,可以無限制地潛海底的最深之。
妙道知道自己還要在這無底的深淵中下潛很久,或許要花上一整天的時間,才能抵達他籌謀多年的目的地,那里有他唯一的朋友。
漸漸的,這里的世界變得越發幽暗冰冷,連最微弱的線也被吞沒。聲音也漸漸消弭,一種悠遠而古老的低鳴從最黑暗的深浮起,時不時過妙道的心頭。
在這樣黑暗而詭的海水中,不斷下墜,他的耳邊又漸漸嘈雜起來,
“太厲害了,我們頂不住!”
“我們錯了,就不該到九尾狐的巢來。”
刺耳的喊聲響徹在腦海中,他的軀明明在海水中緩緩下沉,卻仿佛覺到有人在他的肩頭推了一把。
“師弟,快走,你先走!”師兄持著劍一把將他從妖狐的利爪下推開。
妙道在混中爬起來,到都是火與,天空黑沉沉的像是這深沉的大海一般。恐怖的魔從高空下巨大的利爪,剛剛推開他的那位師兄被魔抓在手中,高高舉上天空。
妙道呆滯地仰頭看著,只看見師兄在空中拼命掙扎的雙,然后一團模糊的東西蓋住了他的頭臉。
不知道誰拉著他拼命的向后跑,跌宕起伏的視線里,他看見了地獄。那昨天明明還湊在一起吃飯的師兄師姐們,就那樣輕易地被拍死在懸崖上,被碾碎的魔爪下。
從此往后,他的人生就像這深海一般只剩下無邊的濃黑。
水靈珠淡淡的芒從口了出來,驅散了一點點的黑暗。
是的,他的世界里也曾出現過一點的微。那
是在那棵梨樹下,有人背著刺眼的,遞給他一顆黃澄澄的秋梨。
“別那樣沮喪,現在是秋天,收獲的季節,應該讓自己高興點了。”那個淺笑著向他過手來,仿佛這個世間真的不存在任何煩惱。
從此以后,那座小小的庭院,那位坐下梧桐樹下的朋友,便為了他生命中唯一的芒。
妙道其實不喜歡余搖這樣的人,他這樣悠閑淡然的格會消磨了自己心中的殺意。而殺戮和仇恨已經是他唯一活下的力。
但不知道為什麼,每當自己傷痕累累,支撐不住的時候,總是忍不住拖著殘破的軀來到那個庭院。
只要他推開門。
朋友總會在榕樹下轉過來,對他說,“阿妙,你來了。”
他們在樹下石桌上,切磋法,探討修行中疑難之事。樹冠中偶爾會有一只白羽紅冠的大鳥探出頭來,
“這麼好,不用來睡覺,又和這個人類磋磨無聊的事。”那只使徒公然抱怨一句。
“先生先生,我可以把這個吃掉嗎?”一只毫無法力的松鼠抱著不知從哪里得到的堅果,打斷了他們重要的話題。
然而余搖總是很溫和地遷就他的使徒,“可以的,不要一口氣吃得太多,仔細晚上會鬧肚子。”
“阿搖,我了,去山里捕獵。”低沉的聲音從地底響起。
“去吧,犀渠。小心一點。”
“阿妙好些天沒來了,晚上燙兩壺秋月白,再炒一點花生,你們倆好好喝一杯。”說這話的是余搖的妻子。
妙道起行禮:“勞煩嫂子。”
一面厭惡著這樣的熱鬧,一面又忍不住的想要接近。
直到他修行多年,終有所。于是闖里界,尋覓九尾狐妖涂山報仇雪恨。
那一次,他發現自己錯估了對手,他還遠遠不是那只妖王的對手。
不僅錯誤估計了對手,他還錯誤估計了自己的朋友。
群的妖魔們追得他走投無路的時候,余搖出現在了他的前。
在他人生中唯一給過溫暖和明的朋友,化為一只漆黑而巨大的魔。
相比起海仇深的涂山,妙道覺得自己更加憎恨的是余搖。如果沒有余搖的出現,他的人生只要專注于單一的殺戮和憎恨,或者不至于像是如今這樣,糾結,痛苦,永遠擺不了的孤獨和苦悶。
他甚至用盡手段,讓自己契約眾多的使徒。他住在人間最為熱鬧繁華的都城,邊圍繞著眾多對自己百依百順的使徒。
但依舊沒有半點作用,仙樂宮冰涼又寂靜,遠沒有半分那座小院中的熱鬧。
一只水母般的巨大魔,張開半明的擺,想要將妙道吞噬下去。
妙道扯下束住雙目的緞帶,空的眼眶中冒出濃濃的黑煙,的水母很快在海中變得僵,烏黑,最終碎裂碎片,向著深海沉默。
不要的,一切終將過去。拿了余搖的金丹,煉永生之藥,殺死涂山,我就將得到解,不再活得這樣痛苦。
他終于落到了海底,在這樣的海洋深,是一片生命的荒漠,沒有妖魔,沒有游魚,甚至連最頑強的水藻都不見蹤跡。
只有一片連綿起伏的山丘。
遠遠看去,黑沉沉的山丘仿佛一只大魚,平靜地躺在深海底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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