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獨占金枝 ()”

走了一趟金陵府不過一日的工夫，待到再次趕回寶陵時，林彥胡的拿浸的帕子了臉，強打起幾分神來，倒是有些能夠理解先前那跑差役的覺了：眼睛都快睜不開了！

只是，即便眼睛都快睜不開了，還是要先見一見崇言才能回去休息。

季崇言自也看出林彥這般強弩之末的樣子, 便也不廢話直接問了起來。

“案子怎麼樣了？”

“結了。你說的不錯，就是那把刀！刀是死士，淬毒，人沒幾日好活了。”

“他可說什麼了？”

“他做死士是有個名字裴五六，不過他道這不是自己的名字，是上頭幫取的。他只記得自己年記憶里，自己的父母管自己阿難, 他還記得自己有個妹子阿蘭。這些年, 他一直在尋找自己的世。直到前些年才找到了年記憶里的村子，村子已經沒了，他花費了好一些工夫才找到個知的老人，知曉他當年的父母為尋他花費了好大的力氣，哭瞎了一雙眼也無濟于事……”說到這里，林彥忍不住頓了頓，想到在牢里看到的裴五六，哦不，是阿難的樣子。

一面是自小被養作死士的狠厲無，一面卻又清楚的知曉自己兇狠作惡；一面無一面有；一面被養的如同猛一般皆是，一面卻又在不停的尋找父母、妹妹，人滿滿。

阿難是個極為矛盾的人。

“他父母在他失蹤五年后去世，妹妹便靠著村子里的百家飯長大，直到他失蹤十五年，妹子十五歲那年村子里出了事。”

“知的老人是鄰近村子的，說是前一晚還好好的，待到第二日一早, 有早起勞作的山民經過村子時才發現整個村子被燒的只剩殘垣斷壁了, 不村民都燒了焦炭死在了村子里頭。”

“但他覺得他的妹子阿蘭沒有死, 因為沒有找到的尸。”

……

季崇言聽到這里開口打斷了他的話：“所以，他想要你幫他找他的妹子？”

林彥點頭：“不錯！”

當然，阿難向他托付這個不之請也不是平白托付的。

阿難告訴了他一件事。

“他道他確實不被任何事，沒有什麼可以告訴我的。可在接上頭這個命令之前，他曾被長安甄家借去做了半個月的死士。長安城甄家或許與上頭之人有過接甚至直接有關也說不定。”

對于林彥來說，這條線索極為重要。

“甄家也是長安城的大商，其下涉及產業不，說起來，甄家同阿蘇的本家有些類似。也是一樣的杏林名醫之族，族中靠經營藥商為生。”林彥說到這里，連同方才的倦意都散去了不，眼睛發亮，“葉家倒后，被鯨吞蠶食的葉家的藥商生意被不人瓜分，同樣杏林出的甄家奪走了至一半以上。”

從得利者角度來講，甄家自是其中最大的贏家。若是如此，當年葉家之事會不會也有甄家的手筆？他同族中子相繼出事的柳家、董家這些家族會不會有關？

眼下，從案子的角度來講，殺人償命，殺人者阿難已經投獄，這案子已經結了。可背后之人的似乎才揭開了一角。

季崇言手指輕輕扣了扣桌案沉思了起來，沉思了片刻，瞥見對面眼睛都快閉上卻還強撐著的林彥，便道：“林彥，你先下去歇著吧！便是你擔憂紫蘇姑娘也不急于一時。”

林彥“嗯”了一聲，打了個哈欠，起向外走去。

走至一半，季崇言的聲音卻自后傳來：“林彥，那阿難、阿蘭兄妹的村子什麼名字？”

便是要找到那個阿蘭的子，自也需要線索。那村子的名字林彥沒說。

他沒提嗎？大抵是事太多忘了說了。林彥抓了抓糟糟的頭發，打著哈欠道：“倒是忘了說了，巨樹村，在南疆仙人谷里，找人這種事還是你最在行了。”

巨樹村，南疆仙人谷。

季崇言只覺得這兩個名字有些莫名的悉，可在腦海中搜尋了一番，一向自詡記憶不錯的他卻似乎沒有任何印象。

……

妙齡子被殺一案的兇手被抓，這個案子自也算了了。至于這案子背后的，本也不是在江南道就能解決的。

他們此番來江南道確實來了許久了，該回去了。

安國公開始收拾起了行李，準備了滿滿兩馬車的禮準備回京送給他那些老友。收拾行李的空檔也不忘讓人來“提醒”一聲姜韶收拾行李，同他們一道回去。

姜韶沒有拒絕，順帶將提醒轉給了同樣要進京探兄長的錢三等人。

姜二夫人先時沒有同姜二老爺他們一同回去，此時眼見姜韶要走了，自也不再留下了，只是沒忘記特意走一趟提醒姜韶：“四丫頭，我家輝兒……”

正在幫著收拾打包行李的香梨手一僵：姜二夫人不提，還當真快忘了。這人關的太久，都快忘了有這麼個人了。

姜輝自不是什麼好東西，不過眼下關在寶陵大牢倒也不是什麼大罪，不過是他自己嚷嚷的不肯出來，要看他的神而已。

神……自是楊仙芝。

一想至此，香梨便忍不住撇了撇，雖然這些時日姜二夫人老實得很，很像棄暗投明這麼回事，可一想到姜輝，還是忍不住道：“沒人想關著他，是他自己關著自己，為的便是看他的神。神不走，他也不肯走的。”

聽到這里，姜二夫人連忙出口打斷了香梨的話：“我自是知曉輝兒的事的，所以我是問那位楊家小姐走不走……”

“也同我們一道回京。”將一串掛在檐上的半老臘拿下來丟進食材箱子里，姜韶對姜二夫人道，“姜輝自也會走，你便帶著他同……老夫人就是了。”

對姜老夫人那個人，實在沒有什麼好，自也不想對著。只是眼下還要將帶回京中給姜兆來理這件事。

送走了姜二夫人，又迎來了錢三同春媽媽、小雪白、小柳綠這幾個人。

“我不知曉此行去京城探我兄長要多長時日，便想了想，把寶陵城里放的貸都收了回來，因要得急，這利錢也低了點……”錢三“嘿嘿”笑了兩聲。

香梨看的一雙丹眼中滿是詫異之：“你這放貸的，利錢低了還高興？”

錢三“嘿嘿”笑著直了直子，解釋道：“小桃紅陪我一起去，道也沒看到天子腳下呢，這一輩子沒見過八方來朝的盛景還可惜的！”

哦，原來笑是因為這個笑，香梨點了點頭，“哦”了一聲，繼續收拾行李。

眼見香梨不理會他了，錢三卻想了想，又道：“我自打記事起就是個放貸的，也早習慣了放貸過日子。今兒突然收了所有的貸，原本還以為會不習慣呢，沒想，這覺也不錯的嘛！”他“嘿嘿”笑道，“爺我現在可是良民了！”

良民不良民的關什麼事？說的誰好像不是良民一般。香梨搖了搖頭，沒有理會回。

春媽媽搖著手里的扇子，依舊看錢三不順眼，也沒有理會錢三，只是再次問姜韶，確認了一番：“姜四小姐，你確定要帶小雪白和小柳綠回京？”

小雪白也就算了，畢竟是大功臣。可小柳綠這樣的……不是送到誰家里，就給誰家挑事麼？

姜韶點頭“嗯”了一聲，瞥了眼眼珠轉的小柳綠，對春媽媽笑道：“就們兩個。你看著們！”

小雪白除了矯了些也沒什麼大病，小柳綠卻不似什麼安生的，自要尋個人來看著了。 如此……還有比春媽媽更好的選擇麼？

春媽媽聽的眉心跳了跳，掃了眼一旁高興興的小雪白和小柳綠，“嗯”了一聲，拉長臉道：“還愣著干什麼？走吧！”

瞧這興樣，跟沒去過長安城的土包子一般，真是沒見識！不像，就……呃，也沒去過長安城，也有些興呢！

送走了錢三、春媽媽、小雪白和小柳綠這一行人，姜韶又走了一趟明庵。

這次，沒有送吃食，而是送了一堆挖好的筍、腌制好的臘、蔬果……

看著都快堆放不下的食材，靜慈師太“阿彌陀佛”一聲，腦中過了過這些筍、臘、蔬果變一盤盤菜的樣子，便覺得口舌有些生津。

這丫頭，一向都似肚子里的蛔蟲一般，便知道好這一口。

想著孩子這一走，也不知什麼時候才能再回寶陵，靜慈師太幽幽地嘆了口氣，默念了好幾句“阿彌陀佛”才再次開口，看向孩子道：“你這丫頭，一向聰慧的，我也沒什麼要叮囑你的。只一句話，小心些！”

姜韶雙手合十回了一個佛禮，認真道：“師太放心，我會小心的。只是寶陵這邊，江先生這里還請師太多費心！”

正半瞇著眼睛點頭慨“忘年之要離開”的靜慈師太點到一半的頭突地一僵，不敢置信的看著面前的孩子：“你……你怎麼……”

“我怎麼知道？”孩子笑著朝眨了眨眼，“每逢節日禮佛日，城中信徒送來的供奉第二日就不見了。師太這般的人自不可能做出糟踐人心意的舉，我瞧了瞧，這麼多吃不完會壞掉的供奉只能送去善堂了。巧的很，時常去善堂的江先生每次節后過一日便要去一趟善堂，善堂雖有一些無父母的孩，可這些無法久放的供奉還是吃不掉的。所以，我想，師太一直在暗中接濟他們。”

一直暗中接濟卻從來不提，提過寶陵茶館，靜慈師太也不曾多說什麼，反而很快便將話題岔開，可見是知曉江先生他們的事是不能提的。

“后來江先生同我說開之后，曾說過師太為我的事同他相爭，”孩子說到這里，再次雙手合十朝施了一個佛禮，道，“多謝師太！”

“謝又有什麼用？你還不是要摻和進去？”靜慈師太聽到這里“阿彌陀佛”了一聲，挑眉看向，忍不住問了出來：“你什麼時候開始同江平仄合作的？”

姜韶笑道：“年前在晏城的時候。”

靜慈師太“嗯”了一聲，恍然：“難怪方大小姐年前會回一趟寶陵。”

雖是因著各種緣由方大小姐和江平仄是同盟，可兩人對待面前的孩子態度自是迥異的。

不過面前的孩子顯然并不在意這些，下，孩子神溫，目卻無比堅定。

一貫是個知道自己在做什麼，拿的定主意的子。

靜慈師太想了想，最后叮囑：“你是個有主意的，我什麼也不說了。只記得小心些！我還等著你將來有一日再回寶陵來看我呢！”

前路漫漫，也只有再三叮囑孩子要小心了。

孩子再次應了一聲“是”，這才轉離開。

……

回去的途中，經過寶陵茶館門前，正見江平仄同茶館掌柜靠在二樓的窗邊向下來，在看到時，江平仄朝點了點頭。

孩子朝他笑了笑，放下了車簾。

茶館便不進了，在人前，同江平仄的沒有這麼深，有什麼要說的也早在先時說過了。如此，就不必刻意走一趟，暴他們相識的風險了。

見過錢三、春媽媽他們，又拜訪完靜慈師太，同江平仄打了招呼之后，便只余一個方知慧了。

一大早方知慧邊的丫鬟便過來說了，方知慧今晚會過來問問去長安的事，順便帶著煙花周蹭一頓暮食來著。

只是待回到姜家別苑，還未來得及進門去準備暮食，白管事便迎了上來，道有客人來了。

至于客人，不止令白管事意外，就連姜韶本人也沒有料到。

姑蘇縣令莊浩然。

聽聞他特意走這一趟是關于姑蘇城的一些事想問問曾經的代縣令吳有才的，只是不想，這一問卻問到這里來了。

遠遠便看到了正眉飛舞的同莊浩然吹噓姜四小姐是個天大好人的吳有才。

對面的莊浩然卻只漫不經心的嗯了一聲，不置可否。

直到看到孩子遠遠向這邊走來時，一直不置可否的莊浩然面上才有了些許反應，他起提醒了吳有才一句“姜四小姐來了”便遠遠對著姜韶率先開口了。

“姜四小姐，裕水村一別，別來無恙啊！”

那一日，他在裕水村看到了停在路邊的那輛馬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