德祿忙說沒有,“奴才哪兒是往姑娘那頭拐,奴才是心疼您呀!都知道納公爺家姑娘進宮是為什麼來的,這會子忽然發回家去,別人免不得要猜疑,到時候折損了鄂奇里氏的面子事小,折損了萬歲爺的面子事大。況且您還沒查明緣由,萬一冤枉了姑娘怎麼辦?納公爺這人您是知道的,三棒槌捶不出句敞亮話來,說讓帶走,他二話不說就把人帶走。這麼好的姑娘,上外頭去一眨眼就人搶了,這麼著豈不傷了太皇太后和太后的心麼。”
皇帝先前一時沖,沒想那麼多,眼下雖氣悶不已,倒也慢慢平靜下來。可是看看這核舟,一看又火冒三丈,龍椅上也坐不住了,起在屋子里轉圈兒。
他這會兒的心,有誰能明白呢,宮里的嬪妃對他來說都是糟粕,后來來了個齊嚶鳴,似乎勉強能配得上他。可是屬驢的,一條道兒走到黑,明知進了宮就不能回頭,為什麼還要惦記別人?
德祿看皇帝鬧心,他也跟著鬧心,回對小富說:“別杵著了,上外頭盤查去,看看今兒有誰在西暖閣前轉悠過。”
小富領了命,忙卻行退了出去。作為主子的好奴才,三慶獻計獻策,說越兒把姑娘來吧,“當面鑼對面鼓的,問個明白。”
皇帝卻一哂,“這麼刁鉆的人,要是死不認賬,也不能把怎麼樣。不是喜歡海銀臺嗎,武英殿這會兒在修繕,找個由頭,打發上后邊敬思殿書局,替朕找《本草綱目拾》去。”
德祿不明白他的意思,“主子這是要讓姑娘和海大人見面?”
皇帝臉上看不出喜怒來,一字一句道:“有什麼話,讓他們一氣兒說完。朕也不是個認死理的人,牛不喝水強按頭,何苦來!他們要是真的好,那朕就全他們,回頭去稟明太皇太后,放出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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季枝遙從出生起便是個不起眼的草芥,誰都能來踩她一腳。不起眼到前朝覆滅,宮人落荒而逃時也不帶她。聽留下的宮婢說,新帝陰鷙殘暴,只在宮中待了一夜,苑中侍從便無人生還,全部慘死。她徇徇度日,如履如臨,卻還是沒逃過被抓去太極宮當侍女。*日子過得慌亂,新朝建立不過數月便再度岌岌可危,季枝遙不得不跟著他離開皇宮,過上隱姓埋名的生活。一日,地痞流氓趁她不備沖進院中,一群人生拉硬拽要將人搶走。她雖學了些繡花拳腳,卻敵不過人多勢眾。絕望之際,院門被人從外推開,一陣冷風卷入,吹至宮殿的各個角落。禁衛將偌大的庭院封鎖,截斷任何能逃跑的通道。那群人眼見身著墨色蟒袍的男人不疾不徐走到她身前,丟下一柄長劍。嘭一聲落地,滿院的人嚇得直接跪地,瑟瑟發抖地看著那塊標致至尊之位的令牌。可季枝遙卻不知道他會做什麼,昨夜他們大吵一架不歡而散,想來他很樂意置自己于死地。然而死寂須臾,所有人都在等下一步,卻只見他蹲下與兩眼微紅的人平視,語聲溫和,拉過她的手,讓她握緊劍柄。“孤今日教你殺人。”——他給她榮華富貴,給她身份地位,可寫這些都不是她想要的。出逃的三月后,他卸下偽裝,突然出現在自己面前,無論如何都要將人強行帶回上京。意識到這一點后,季枝遙雙眼空洞又絕望,一柄長簪毫不猶豫指向了自己的喉嚨。當看到眼前男人滿面慌張,變得毫無底線時,她就知道自己賭對了。這條命,就是她能和他叫板的、最簡單的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