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喂，是我。”

和陸慕舟才分開沒多久，他打電話來，我有些奇怪，不過我正好也想給他打電話。

他沒說什麼事，只是說想聽我說話。

我有些哭笑不得，不過我想和他說的，可就不是什麼可以開玩笑的事。

抿了抿，我就像是要給自己勇氣一樣。

回頭看了一眼長廊的盡頭，拐彎就是急救室，我長長松出一口氣，對陸慕舟說道，“我覺得，凡事還是應該有一個結束的方式。”

大概是聽出我語氣里有什麼變得不一樣，陸慕舟也認真了起來。

其實，我在結婚前夕說這種話，陸慕舟可能會不安，不過也只有在這種時候，才必須什麼都說清楚。

“嗯，你說，我聽著。”

陸慕舟的語氣也變得認真，有種在屏息聽我說話的覺。

我默默地深呼吸了一口氣，才對他說道，“我想告訴陸承北，我就是程安安。”

此言一出，陸慕舟那邊沉默了一下，半晌，他才問我，“為什麼突然間有這種想法？”

“為什麼……”我瞄了瞄縱深，就走到另外一邊，特別平靜地對陸慕舟說道，“就像我剛才說的，我要做個了斷，和他劃清關系，這樣我才能沒有任何牽絆地嫁給你。反正我們都要結婚了，說清楚，也省得有后續的麻煩。”

我自認為這一系列邏輯是十分強勢有道理的，陸慕舟也應該支持我，但是他卻猶豫了。

他沉了一下，說道，“安安，我覺得你也許應該再考慮考慮，這麼久可能不太合適。”

陸慕舟說得很委婉，我不追問，“你是不是覺得我沒辦法和他理清楚？”

“我不是這個意思，只是……”陸慕舟言又止，我聽起來十分難。

“我們之間，還需要瞞什麼嗎？有什麼話，你就直說吧，慕舟。”

沉著氣，此時的我已經微微皺起眉來。

陸慕舟似乎經過了一系列的思想斗爭，才猶豫著對我說了一句，“我找到笑笑了。”

我愣了一下，聽到這個名字的時候，腦袋有一瞬的空白。

給了護士陸承北家的聯系方式，如果沒有換的話，應該可以找到鶴瑾，來理陸承北住院的事。

我急匆匆從醫院離開，去和陸慕舟匯合。

他說，他可以帶我去找笑笑。

我的心臟砰砰跳，因為是笑笑啊，我其實還是很在意當年的事。

如果那個時候，不是笑笑設計我，給我下藥，間接導致了后來的車禍，我的孩子本不會死，也不至于從此匿人間，見不得。

現在回想起當時，我對陸承北的恨就深了幾分，甚至有些后悔送他去醫院救治。

當時所有的證據都指向他，是他不要我們的孩子，所以最后我孩子沒了，我也毀了容貌。

所有的罪惡，仿佛都埋藏在時間的背后，五年的時間過去，現在突然找到了笑笑，我心里的覺無法言喻。

不知道是想向求證什麼，還是單單想見見這位仿佛人間蒸發了的人一樣。

我到底耿耿于懷，也許在我嫁給陸慕舟之前，把這件事也理清楚也好。

在約定的地點，我等了一會兒。

因為陸慕舟說他在比較遠的地方，可能需要半個小時。

我在附近的公亭等他，因為這邊是個單行道，車子要換道很麻煩。

我等得有些急，心里想著馬上要見到笑笑，就像要馬上要揭開當年被刻意藏的帷幕一般。

半個小時后，陸慕舟如約而至，他接上我，往老城區開去。

當車子在一棟破舊的居民樓前停下時，我不覺得奇怪。

如果笑笑是生活在這里，陸慕舟是怎麼找到他的？

我就問他，“怎麼找到的？”

本來解著安全帶，我這麼問，陸慕舟微微一頓，他的作慢了下來。

“這一帶，一段時間就會有民政部的人過來，問啊，調查之類的，我剛好有個朋友，你懂的。”

說完，陸慕舟就當先下車。

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錯覺，陸慕舟有些遮遮掩掩，回答得也不清不楚。

“你懂的”，重點是我不懂啊。

不過我沒有多問，事實上，能見到笑笑就好了。

陸慕舟帶著我，徑直上了二樓，拐過掉漆的樓梯，停留在一扇已經生滿鐵銹的鐵門面前。

他敲了敲門，我站在他后，下意識稍微掩藏了一下自己的形。

大概是因為我潛意識里認為，笑笑應該會躲著我吧。

門敲響后，等了有五六秒的樣子，里面才轉來開鎖的聲音。

“吱呀”，鐵門被直接打開，不是一小條，而是很自然地打開一半。

然后，我看到了穿著居家服的笑笑。

許久不見，的樣子變了不，頭發有些蓬，臉已經完全沒有以前那種白皙明，顯著蠟黃，看起來似乎這幾年過得不太好。

“誰啊？”

笑笑走出來，在見到陸慕舟的時候眨了眨眼睛，而看到我的時候，滿臉驚詫。

我又何嘗不震驚，從來沒想到，有生之年還會再看到眼前這個和我一起生活了近十年，卻又將我置于萬劫不復的人。

笑笑的眼神有些躲閃，不過都是沒有拒絕我們進門。

將我們領進去，稍微收拾了一下扔滿各種雜的木制沙發，讓我們坐下。

狹窄的客廳邊上，有一輛嬰兒車，上面坐著一個小男孩。

我記得笑笑的寶兒好像應該要更大一些，這個孩子怎麼看也才三四歲。

可能是注意我的視線，笑笑一邊給我們倒水一邊很自然地介紹道，“這個孩子，四歲了，寶兒也在，我喊出來。”

于是，笑笑還真的把寶兒喊出來見人。

寶兒已經長大了很多，得有十歲了，看起來有些生怯，不過出落得很好，繼承了笑笑的貌。

“寶兒，人，這位是陸叔叔。”

“陸叔叔好。”

“這位是……”笑笑在要介紹我的時候，忽然愣了一下，我這時才記起，我的容貌已經完全改變，笑笑認不出來也是很正常的事。

也不避諱，我直接對說，“笑笑，我是程安安。”

聞言，笑笑的眼睫了，但是沒有多驚訝。

看起來好像對什麼事都無所謂了一樣，浮于世界，卻不相融。

“這位是安安阿姨。”

“安安阿姨好。”

寶兒乖巧地打招呼，打完招呼就赧地跑了。

我看著的背影，心十分惆悵。

這公式化一般的招呼，不由讓人心痛。

以前的寶兒，很親近我，雖然可能是因為我經常給捎東西吃。

我將視線放回笑笑臉上，看著現在的模樣，我只想說兩個字，那就是“報應”。

毫無疑問，我是恨的。

但不是事件的直接作者，過了這麼久，我的人生能重來的那一刻，我對之前所做過的事，就已經沒有那麼強烈的仇恨。

現在看到，更多的，是老友重逢的悵然。

重新回到這座城市的我，換了樣子，換了份，但是和笑笑的這份聯系，仿佛才是真正的“程安安”所擁有的羈絆，盡管這個記憶不能算是好，可也是我存在過的證明。

心理活很復雜，但是我表面很平靜。

安安將給陸慕舟端了一杯水后，又在我面前放了一杯。

我掃了一眼，直接冷淡地對說，“不用給我水，我不會喝，畢竟你曾經給我的水有問題。”

直傷疤，我此言一出，笑笑訕訕地將水杯拿了回去。

我不知道此時的表是不是可以解釋為在懺悔，但是即使多自責，對我都于事無補。

我也不想拐彎抹角，稍微坐正了子，便單刀直地問，“你為什麼那麼做？”

聽到這個問題，笑笑看了我一眼。

一直淡漠的眼神此時才起了一些變化，五年的時間，仿佛所有的苦難都融進的眼眸里一樣，渾濁得讓人不忍直視。

笑笑沒有馬上回答，而是有些慌地在桌子底下翻著什麼。

我看了陸慕舟一眼，他和我一樣，一臉不解。

半晌，看到笑笑練地給自己點了一煙后，我才明白剛才是在找什麼。

笑笑還問了我們不，不得不說，笑笑是真的墮落了。

氣不佳，和這里生存環境差，以及吸煙都有關系吧。

丟在桌面上的煙盒已經扁了，證明并不是偶爾，而是經常。

吞云吐霧了一番，笑笑重新向我，看著我的眼睛說道，“還是因為錢，安安，我當時需要錢，所以我就接了這個活兒。有人說不想要你肚子里的孩子，但是希整件事都做得神不知鬼不覺，所以找到了我，也給了我一大筆錢，和做了這筆易。”

“不想要這個孩子……”喃喃重復了一遍笑笑的話，我一下皺眉頭，已經到很關鍵的點了。

我當時就覺得笑笑一定是了什麼人的指使，為了錢，什麼事都做得出來。

艱地咽了一口唾沫，因為實在很老舊的居民樓，所以隔音效果很不好，能聽到隔壁，或者是上面，也可能是下面的靜。

但是這些嘈雜都在離我遠去，我盯著笑笑的眼睛，慎重地問，“是，陸承北嗎？”

笑笑盯著我看了兩秒，沒有猶豫，直接點頭，“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