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次妃瀲眸，在這宮裏有二十二年了。

除了死去的昆吾氏，還有這後宮裏明人一樣的虞氏，便是資曆最老的後妃。

“啟稟大王，臣妾有事稟奏。”一直沉默的商次妃，總算是開了口。

“奏來。”帝癸道。

“臣妾之言，許會及天，還大王恕罪。”帶著不卑不的氣度，讓人看得出，尊敬自己的夫君，但更多的是敬畏。

帝癸飲了一口宮奴沏的茶水，懶懶地道：“你既然知道，言後必會惹得寡人惱怒，卻還是想要一吐為快？”

“是。”商次妃施了一禮。

帝癸淡淡地說了句：“不悔？”

僅僅兩個字，仿佛是兩座封凍萬年的雪山從天而降，得商次妃渾虛汗直冒。

商次妃死死扣住廣袖中的手，指甲深深嵌皮。

二十二年了，大王何曾對有過半分溫暖語？

不說，便是維係過去那不冷不熱的關係，又有何意義？

糾結一番之後，還是決定開口：“稟奏大王。”

“十二年前，大巫曾告知，嫡公主患腦疾，恐智力不全，這些年來，也的確如大巫所言，嫡公主不慎明悟。”

“數日前，嫡公主忽然跑出宮，歸來時，一隻瞳孔變了藍，連同習，言行也驟然大變。”

“素日裏，嫡公主雖然頭腦不甚清晰，卻也乖巧，偶有不智，也是因的孩心，從未做過出格之事，在宮裏也相安無事。”

“可自那日起，連連闖禍，四惹是生非，不僅廢了費家四公子的人道，還在天化日之下陷害他人，甚至當殿胡言語。”

“大王，嫡公主忽然像變了一個人似的，驕縱跋扈，臣妾懷疑…懷疑…”

商次妃垂眸，似是有口難言。

“懷疑什麽？”帝癸深邃的看不到底的瞳孔裏，一道正著凜冽刀鋒的紅芒落在商次妃臉上。

而殿後的姒玄和冥北幽，也戒備地盯著殿上的畫麵。

“回稟大王。”商次妃再度行了一個告罪禮：“不日前，臣妾請大巫祝卜卦，他說宮星異，興許是有妖作，奪人舍，若真如此，他日必禍患，還大王明鑒！”

說完，伏跪在地，不敢起。

而聽得此言的帝癸，姿霎然坐立，渾氣場陡然一變。

整個明大殿上，溫度驟然下降，仿佛隆冬臘月，大雪紛飛般的寒冷刺骨。

“大王，以上種種皆為事實。”

就算如此，商次妃也沒有退。

於們「子姓」一族來說，此時頭是一刀，頭也是一刀，不如破罐子破摔！

“嫡公主不僅陷害手足，刑傷費四公子，甚至還親手剜去嫣兒的眼珠子。”

“嫣兒可是的大皇姐啊！諸多的事，僅在幾日裏便發生了，臣妾等也實在難以相信，這些都是出自嫡公主的手筆。”

“可就隻隔了數日，又寫下那難堪目的休夫檄文，令有窮國載羿太子蒙，試圖挑起我大夏與有窮國的矛盾，如此行徑，豈是句不守德就能揭過的？”

商次妃匍匐在地，一顆心視死如歸。

“這一樁樁，一件件，皆是近幾日才發生的事，大王一查便知。”

姒玄聽了以上言論，頭皮發麻，雙都有些發。

怎麽就沒想過，自己的言行舉止會遭來如此一樁算計？

若是真人坐實了是妖附，鬼怪奪舍，那還有命可活？

“商姬。”

帝癸涼薄的嗓音，沒有一溫度。

喊得商次妃心頭陣陣刺痛：“臣妾在。”

“十二年前，大巫便查出，妺喜和玄兒皆是中劇毒，玄兒丹田閉塞，一出生便形同廢人，無法修煉。”

帝癸所言，眾人皆知：“汝等，可知？”

“是。”眾人躬答。

那時，有人歡喜有人憂，但更多人是樂見其，所以，自從大巫宣判嫡公主是個廢人後，再也無人上心。

隻是，大王為何忽然提及此事？

莫不是，對當年之事，一直耿耿於懷，在暗中進行調查？

嘶——

眾人心思到此，不倒吸一口涼氣。

“若說，這宮中之事，寡人雖鮮過問，卻眼不瞎心不盲。”

所以，商姬，你確定是要寡人親自過問此事嗎？

剩下的這半句，帝癸沒有說出口。

可在場的所有人，心知肚明。

嫡公主之事，往小了說是皇宮後院，大王的家事，往大了說是江山社稷，國家大事。

但不論怎樣，都不到大巫祝出麵幹預，可商次妃卻偏偏抬出了大巫祝卜卦一事來施。

這可是把雙刃劍！

……

且不說以上這些事是真是假，即便是真的，那又如何？

人皇要護著的人，誰敢？

眾人心頭一冷，為何那個廢，會如此深得大王的寵？

到底有什麽好的？

這麽多的人，有妃子，有公主，甚至還有朝廷重臣，難道都比不上一個癡傻的廢嗎？

“啟稟大王，酉時一刻已到。”

門外，再次響起宮奴的報門聲：“宮宴已備好，文武百都已到齊，請您移步前往宴殿。”

眾人聞言，忽然想起來一件事。

今日，是八月十八，嫡公主十五歲的及笄禮！

原本以為無人過問，所謂的嫡公主及笄禮，也不過是個笑話，卻不想大王一回來就安排了宴席。

那麽……

個人心中，又是一番仔細推敲。

“既然爾等都在此，那便一同先過去吧！”

“諾。”眾人聞言，悻悻然地退了出去。

帝癸起，朝著明殿偏殿走去：“來人，替寡人更。”

姒玄早已回到了自己原本呆著的地方，而冥北幽則被不由分說地塞進了不係舟裏。

“殿下。”殿門外，傳來阿昭的聲音。

“阿昭？”姒玄驚訝萬分：“你怎麽來了？”

阿昭手裏端著一個屜子，輕快的腳步飄寢殿，將屜子放在桌案上，鞠了一禮。

“這是何？”好奇的目看向那屜子。

“回稟殿下，這是大王為您準備的禮服，命奴婢取來，為您換上，一會兒與大王一同出席宴殿。”

說著，就為姒玄換上新裝。

清絕出塵的容，配上一襲紅妝黑袍，更顯得尊貴不凡。

“殿下，大王差奴來詢，您是否已準備妥當？”

殿門外，是帝癸的侍大監，任廷之。

“勞駕人任大監，孤這便好了，立即就去。”姒玄甜甜地應了一聲。

不料，剛急急忙忙想要出去，卻被帝癸拎著領子給拽進了門。

“說吧！”帝癸落在榻上，冷不丁兒地道。

姒玄眼珠子一轉，這暴君怎麽換套服，就換了副麵孔？

看起來好像在生氣的樣子，哎呀，不妙！

難道是自己借還魂，冒充他兒的事——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