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里，岑巧蘭把買來的新服鎖進了柜子里，這服實在沒有勇氣穿出門去。

　喬筱筱疑不解：“娘，你把服鎖起來做什麼？”

　岑巧蘭笑了笑：“那服留著以后出門的時候穿，我天天在辣條鋪子里忙活，要是弄臟了就太心疼了。”

　喬筱筱隨口說道：“弄臟了也不怕，咱家這麼多皂，還用擔心洗不干凈？就算真洗不干凈了，再買不就是了？娘，咱們現在雖然也算不上多有錢，但是買幾服的錢卻是不差的。”

　岑巧蘭把擋在臉前的頭發別在了耳朵后，“娘知道你是心疼娘，但對娘來說，這些服并不是什麼要的，能穿、夠穿就好。再說娘整日里都在鋪子后頭，那些好服穿了也沒人看得見。”

　喬筱筱不贊同地道：“娘，你這個觀念就不對，不管什麼事，咱們首先愉悅的應該是自己。服好不好看，自己說了算，自己的喜歡，勝過任何的人的眼和意見。你就說，那服好看不好看吧？”

　岑巧蘭訥訥道：“好看是好看，可……”

　“這不就結了。只要你覺得它好看，我們也都覺得你穿著好看，這就可以了。娘，不要在意別人的看法，你自己高興就好。誰都是頭一回做人，沒有必要為了別人的眼去約束自己。只要你做的事不犯法，有道德底線，并且不傷害任何人，那就放手去做。”

　“娘，我知道你心疼我，想替我省銀子。但是真的不需要，銀子不是省出來的，咱們努力賺錢的意義就是為了能過上好日子。如果連吃穿都需要省著來，那又什麼好日子呢？”

　“那服你要是不肯穿，回頭我再去幫你買，買一大堆，再把你這些舊服都扔掉，到時候你不穿也得穿。”

　岑巧蘭生怕真這樣做，急忙說道：“筱筱，不許來。我……我不穿那服，其實還有另一個原因……”

　喬筱筱見這樣吞吞吐吐，便猜到了原因，“你是覺得自己現在的份不宜太過高調？”

　岑巧蘭點了點頭，“筱筱，雖然我和你爹是和離，可……娘不想別人在背后說三道四，娘更不想因為娘讓你被人指指點點。”

　這個世道對人太苛責了，在別人的眼里，和離和被休沒有多大的區別，若是有什麼做得不合規矩的地方，肯定要被人說難聽話。自己怎樣都無所謂，可是筱筱大了，到了該談婚論嫁的年紀。這個當娘的若是傳出了什麼不中聽的，將會直接影響兒的婚嫁。

　喬筱筱知道的心病之后，不由嘆了一聲。

　“娘，本來我現在還不想把我的一些想法告訴你，但是既然咱們母倆今晚話趕話的說到這兒了，那我就趁著這個機會，把心里的想法說出來讓你知曉。”

　岑巧蘭見這麼嚴肅，不由張起來，“筱筱，你想說什麼？”

　喬筱筱拍了拍的手，示意放松，“娘，我想說的是關于我的婚姻大事。不管一會兒我說了什麼，你都不要太過驚訝，好嗎？”

　越是這麼說，岑巧蘭就越是張，但又努力地配合著點頭，“好。”

　喬筱筱沖輕輕一笑，拉著的手了。岑巧蘭的手并不，相反還有一層薄薄的繭子。但清楚的記得，自己剛穿過來的時候，這雙手上的繭子得能把的臉給刮紅。

　這三個月岑巧蘭正在慢慢發生著改變，也在變，但有一點卻從來沒有變。

　“娘，我不想親。”

　這輕描淡寫的一句話，把岑巧蘭嚇了一跳，“你個傻子，你在說什麼胡話？哪個姑娘家長大了不嫁人？不嫁人別人會怎麼說你？不嫁人，往后你年紀大了怎麼辦？”

　喬筱筱早就猜到會有這樣的反應，拉著的手晃了晃，“娘，你冷靜一點，先聽我說完。”

　“世間男子多薄，不管是有錢的男人，還是沒有錢的男人，又有幾個不想著三妻四妾呢？”

　“我自己有養活自己的能力，又何必嫁去別人家，公婆妯娌的磨，在丈夫面前忍氣吞聲，伏低做小。甚至還可能會忍小妾的挑釁和譏諷，養著小妾的兒，聽他們聽我母親。這樣的日子，我是想一想，都覺得難。”

　“至于你說別人的看法，那重要嗎？對我來說，并不重要。娘，我的名聲已經這樣了，你覺得我將來能許配給什麼樣的人家呢？娘，有些話說出來可能會傷著你，可是，你想想，若我嫁的人家也如喬家那般，你還愿意讓我嫁人嗎？”

　岑巧蘭心里一，“不會的，你這麼好，這麼能干，不會遇見那樣的人家的。”

　“娘，我知道并不是所有人都像喬家那樣，可是放眼咱們周圍，又有誰家的子出嫁之后日子過得輕松呢？”

　“銀子我們自己會掙，別說養活自己，將來便是買一群人來伺候我們也不是問題。所以并不會存在將來旁無人照顧。”

　“我認為，買來的下人可比隨時都可以納妾娶小的丈夫更加可靠。至，他們的生死在我的手里，就不敢對我不好。但丈夫卻不是，只要我稍不順他的心，他便可以用七出之條來威脅我，甚至將我掃地出門。”

　“娘，你現在還覺得我必須要嫁人嗎？哪怕嫁人之后很可能過得不幸，也一定要讓我嫁嗎？”

　本來是想等以后岑巧蘭給張羅婚事的時候，再和說這些心里話的。但眼下時機也合適，而且早些讓岑巧蘭知道了的心思，這樣岑巧蘭也不必心那些從來沒打算過的事。

　岑巧蘭愣在了那里，好半天都回不過神。

　畢竟，在和世俗的觀念里，不管男，到了年紀自然就該男娶嫁，繁衍子嗣，相互依靠著過日子。喬筱筱的這番挑戰世俗的話，別說是這般本就保守膽小的人了，便是一些膽大張揚的人聽了，只怕也會驚訝不已。

　哪有姑娘長大了不嫁人的呢？便是那些有有缺陷的姑娘，家里都會給張羅婚事，喬筱筱這般模樣的姑娘就更不必說。

　可卻也沒有辦法反駁兒的那番話。

　是啊，嫁人并不一定好，就拿自己來說，嫁到喬家的這十幾年，過得如何，自己心里有數，兒也都看在眼里。

　是不是因為兒從小都看著苦苦煎熬，所以才會生出這樣的心思？

　岑巧蘭想到這個可能，便忍不住哭了出來：“筱筱，是娘沒用，娘害了自己也害了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