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經有一份重要的機會放在面前,沒有珍惜,等失去的時候才后悔莫及,人世間最痛苦的事莫過于此。如果上天能夠給一個再來一次的機會,會對那些還沒發出去的照片說三個字:快撤回!”
——顧予橙,絕筆。
顧予橙生無可地看著面前的男人,開始盤算著該拿點什麼東西才能堵住他的。
虧原本還為他今天不在只能獨自過圣誕有些小惆悵呢,現在一想,他不回來也好,還是一個人就這麼過吧。
沈鐸見黑發下泛著薄紅的耳,他張了張,難得地沒有繼續說下去,從而防止了他這位太太窘迫到試圖跳窗遁走的可能。
他退后一步不再看,只對著管家吩咐:“晚上的菜單,按照太太要求的來。”
負責廚房的阿姨是他們婚后就在這邊做事的,對顧予橙飲食上的喜好也多有了解,家里的食材備得齊全,做起來也格外快些。
沈鐸下飛機后直接回家,上還帶著一路的風塵,他放下行李,去樓上洗了個澡出來。
浴室與主臥連通,顧予橙出去時,忘了把臥室的門關嚴,樓下躍躍試的聲音便順著樓道傳進他耳里。
“趙叔,你得把這個掛得再往左一點,對,就是這兒……”
“算了算了,你下來吧,最后這顆星星讓我來掛。”
沈鐸一向知道,顧予橙腦子里有許多奇奇怪怪的儀式。
即使像這個年紀的孩,應該早就知道,不論是會在天空中飛翔的麋鹿還是深更半夜背著大布袋子從煙囪往下爬挨家挨戶給人送禮的圣誕老人,都是本不存在的東西,但這依然不影響一早就讓人拉個棵最大的云杉樹回來,還帶著家里的管家一起給它做了裝飾。
他與顧予橙婚前有集,對他來說,只是一個刻板而扁平的印象。
他會是沈家的當家,往后自然是要結婚的,至于結婚對象是誰,反而沒有那麼重要。
選擇和聯姻,也只是因為兩家都覺得彼此合適而已。
是婚后這兩年的相,才讓顧予橙一點點跳了他以往對一個千金小姐的認識,逐漸變得鮮活起來。
前兩年圣誕,他因為種種不可抗的原因在外,論起來,這還是他們婚后,第一個一同度過的圣誕節。
顧予橙了外套,穿著酒紅絨坐在爬梯上,管家在底下幫扶著□□,讓放心直了小臂將手上那顆會發的銀星星往云杉頂端掛去。
沈鐸一時分不清,明亮的雙眸和手中的星星,究竟哪個更耀眼。
“站在那里盯著我笑什麼?”
察覺到他的目,顧予橙掛完星星第一時間回頭瞪他,雙手叉腰,氣勢洶洶的樣子:“書上說經常無緣無故發笑的人多半是面神經失調,需不需要我聯絡醫生送你去看一看?”
“哪本書說的?”沈鐸收斂了笑意,垂下眼皮慢條斯理地反問,“顧氏新編?”
顧予橙反應了三秒,才聽出他說的《顧氏新編》是個什麼東西。
“……”
但凡手上還有個沒掛上去的東西,它現在就該出現在他臉上。
“你還是先下來吧。”
沈鐸看在扶梯上的作,幾不可察地皺了下眉。
他淡淡說道:“腦子本來就不聰明,別不小心摔下去,更笨了。”
顧予橙:“?”
再怎麼樣也是正規名校畢業的,上學時拿過的獎狀大大小小加起來多得能把他埋起來,他說誰不聰明?
可以,看出來了。
這狗男人是特地趕在圣誕節前回來給找不痛快的。
顧予橙深吸一口氣,沈鐸看瓣一張一合,像是在低聲說著些什麼。
不用猜,都知道這是在罵他。
很奇怪的是,這個認知并沒有讓他的心變壞。
按照顧予橙的要求,晚餐被擺在了家里的花房。
家里阿姨的手藝不比外面的廚師差勁,除了顧予橙點名要的火,還另上了幾道適合這個節日要吃的菜式。
火腌得味,里填了慢慢的餡料,烤盤里是黃油的香,顧予橙雖然沒提,但管家還是在他們過去前提前給花房做了布置,其中包括但不限于……兩邊的蠟燭和灑在桌面上的花瓣。
就,很有外邊餐廳的氛圍。
要不是四下無人,顧予橙都懷疑萬能的管家會不會從哪兒在找出一支樂隊給他們演奏起來。
“……”
迎著沈鐸投過來的視線,顧予橙只覺頭頂刻了個老大的“冤”字,艱難開口:“那什麼,這不是我的布置……”
一開始真的只是想找個環境好一點的地方安安穩穩吃頓圣、誕、晚、餐!
“嗯,我知道。”
沈鐸替拉開椅子,淡淡說了句:“坐吧。”
看他這個反應,顧予橙很懷疑他所謂的“知道”,其實真正的意思是,我知道你又在說瞎話糊弄我,但我為人大方,就不穿你了。
天可憐見,這次說的可是大實話!
顧予橙張了張口,又不知該怎麼跟他解釋,索把一閉,決定在這頓晚餐時間將沉默進行到底。
倒是沈鐸主道:“不拍照了嗎?”
顧予橙抬頭:“什麼?”
“在餐前拍個照片記錄一下,”沈鐸小幅度地向上勾了勾角,起眼皮向,“這不是你一向的好麼。”
顧予橙:“……”
顧予橙放下手中的餐,十指叉托著下,皮笑不笑地直視著沈鐸的眼睛:“哦,我是有那麼個好沒錯。”
“不過好這種事也是要看人的。跟會和我互相拍拍拍的人一起,我才比較有這種生活中的小樂趣。”
“嗯,拿來吧。”
顧予橙一愣,下意識呆呆地啊了一聲。
沈鐸屈起食指,在桌面上輕敲了敲,目睨向放在餐盤邊上的手機。
“……”
顧予橙最后才用一種雙手上供的姿勢將手機給對面這人遞了過去。
沈鐸打開攝像頭,問了一句:“就這麼直接拍?”
“等、等我擺個造型吧。”
“嗯,好了嗎?”
“差不多了,開始吧。”
隨著閃燈亮起的照,顧予橙不由得想,喜歡拍照如,前后和朋友間彼此拍過那麼多照片,拍得最恍惚的一次,大概就是今天了叭。
沈鐸將手機遞回給:“好了,你看看效果。”
他說這話時態度自然,作中自有中自信隨意的態度,看得顧予橙也跟著燃起了對他的信賴。
也是,這狗男人雖然狗,但平時做起事來好像就沒有什麼是他辦不的,拍照這種小事,對他來說應該也沒多大難度才對。
更何況他剛才的模特可是,以這種天賜的貌,難道不該是隨便拍一拍都會很好看嗎。
抱著這樣的想法,顧予橙期待地打開了手機。
顧予橙:“……”
這已經不是拍的好不好,或者像不像的問題。
——他拍的這還是個人???
沈鐸坐在餐桌另一側,施施然問:“怎麼樣?”
“……”
你還好意思問。
顧予橙沒說話,只是默默打開前置攝像頭功能,仔細打量了一下自己的臉。
還是一樣妝容致,五出挑。
可見并沒有在不知道的時候,跑出個胎從臉上碾過去。
沉默了片刻,抬起手機調出沈鐸剛剛拍的照片對準他:“……在你眼里,我平時就長這樣?”
顧予橙腦海中憑空冒出一串鮮紅的大字。
“婚后多年,妻子才發現同床共枕的丈夫竟是個瞎子,這當然究竟藏著怎樣的奧,讓我們走近本期的……”
等等,跑題了。
顧予橙輕咳一聲把思路往回拽了拽,語重心長地喊他:“沈鐸。”
“你有沒有考慮過,工作之余,再報個攝影培訓班陶冶陶冶?”
沈鐸:“……”
他不咸不淡地張口:“我很閑嗎?”
顧予橙:“……”
行吧,看在他有在努力賺錢養家的份上,拍照丑也就丑了。
顧予橙告訴自己,畢竟人無完人麼。
應該寬容一點。
餐后兩人各自走進房間,顧予橙進了浴室慢吞吞開啟卸妝護的漫長流程,留下沈鐸站在主臥,視線幾次有意無意地掃過進浴室前隨手擱在那兒的手機。
他……拍的照片,真有那麼差?
沈鐸拍的照片丑歸丑,但畢竟也算是他第一次給拍的照,認真說起來,似乎還有那麼點兒紀念意義,圣誕節過后,顧予橙考慮再三,還是沒有直接刪除,而是把它們另建了個相冊保存起來。
順便再往上設了串長長的碼,以防有任何除以外的人看到這份貨真價實的丑照。
冬日的雪花和寒風一天天過去,等道路兩旁重新彌漫起花香時,傅北瑧的婚禮也即將到來。
顧予橙和關系好,兩人時常湊在一起討論婚禮上的細節,某天沈鐸回家,還看到正拿著個平板一頁頁地劃看上面的禮盒樣式。
他松了松領帶,在邊坐下,看了眼的屏幕,似回憶起什麼,忽然開口說了句:“這麼認真。”
“那必須的。”顧予橙理所當然地答,“瑧瑧是我這麼多年最好的一個朋友了,按照和沈總的發展看……這應當也是這輩子唯一一次婚禮,我當然希一切都能盡善盡,不讓留下任何憾嘛。”
“我們婚禮的時候,怎麼不見你這麼用心。”
男人低沉的嗓音在耳邊落下,聽得顧予橙微微一愣。
不是,怎麼覺他這會兒提起這個,用意怪怪的呢?
說起來,他們兩個的婚禮,盡管也辦得盛大,但顧予橙捫心自問,用心的程度,可能還真沒有現在多。
畢竟他們兩個的,更多的還是場面向外界昭告兩家聯姻的儀式,是沈家與顧家強強聯合的證明。
而不是,顧予橙一場單純的婚禮。
“這麼一想,還真有點憾啊。”顧予橙被他勾起了心思,一手托腮喃喃自語,“這場婚禮辦得不好,下次……”
“下次?”
沈鐸低低重復了一遍的話,他微瞇起眼,俯向靠近:“你還想有下次?”
還想跟誰再結一次婚?
“……”顧予橙生地改口,“下次,等我們結婚紀念日的時候,再好好辦一次。”
沈鐸嗯了一聲,算是對的回答勉強滿意。
傅北瑧的婚禮,顧予橙自然是要參加的,沈鐸收到請柬,來到舉辦婚禮的莊園時,的沈太太早已提前他一步抵到這里,每日高高興興圍著的新娘好友打轉,渾然忘了,自己還有個丈夫孤零零被撇到了一邊。
沈鐸晨起看了眼床頭柜上臺歷印著的日期,發自心開始認為,自己可能是整個莊園除了新郎外最期婚禮能趕快到來的人。
婚禮前夜,顧予橙興沖沖地拎著珍藏已久的好酒找新娘共飲,其他參加婚前單夜的賓已經紛紛回到他們住的房間,唯有顧予橙,久久不見蹤影。
沈鐸皺起眉頭看看時間,正打算打個電話過去問問,他的手機反倒先一步響了起來。
他從新娘的房間,接回了他醉醺醺的太太。
顧予橙說醉也不算醉得徹底,在他手將抱起時,起碼還記得迷迷糊糊地睜眼,看一眼面前的人:“……沈鐸?”
“嗯,我在。”
沈鐸低聲回答,他調整了下姿勢,能讓在他懷里靠得更舒服些。
莊園客房的通道上鋪了厚厚的地毯,腳步聲被吸收殆盡,他耳邊只有在他頸間挲的聲音。
“沈鐸。”顧予橙一手勾著他的領,小小地打了聲酒嗝,貓似地問他,“你、你怎麼會在這里啊?”
沈鐸嘆了口氣:“因為你在這里。”
“記得嗎,你喝多了,明天還要參加婚宴,我來接你回去。”
顧予橙聽完,似懂非懂地哦了一聲。
突然從他懷里把頭抬起,雙眸直勾勾地盯著他:“可是我喝多就喝多了唄,為什麼是你來接我呀?”
“因為我是你丈夫。”
沈鐸平靜地回答:“我來接你,有什麼問題。”
“……什麼丈夫。”
顧予橙吸了吸鼻子,長手臂環住他的脖頸,像是在和他說話,又像是在告訴自己:“聯姻而已。”
“沈鐸又不喜歡我。”
不喜歡的,算什麼丈夫。
“……”
沈鐸垂下眼眸站在門前,良久,他出一只手旋開門鎖,三兩步過去,將顧予橙放到床上。
他俯撥開臉上散落的碎發,抑的呼吸后,低沉的聲線消散在夜風里,只留下一句:“誰說我不喜歡你。”
作者有話要說: 沈總,沈總終于要支楞起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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