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若寧到了東院，下課的鐘聲正好敲響。

　孩子們穿著花花綠綠的，像蝴蝶一樣從各個門里翩然飛出。

　有孩子看到正向課室這邊走來的杜若寧，不由驚呼：“快看，神來了。”

　“什麼神，誰是神？”

　“杜若寧呀，不是虛空道長占出的神嗎？”

　“呀，是呀，怎麼來了，要回來繼續讀書嗎？”

　孩子們七八舌地議論著，向杜若寧迎上去，很快就將團團包圍。

　“杜若寧，我聽說你在杭州的英勇事跡了，你真的好厲害呀！”

　“杜若寧，你真的是神降世嗎，你會不會法呀？”

　“杜若寧，你還回來上學嗎，我們都想你的。”

　杜若寧的腦袋嗡嗡響，又有了那種被幾千只鴨子包圍的覺。

　直到春雪聞訊趕來，才將從包圍圈里拉出來。

　“讓開讓開，若寧是來找我的，我們要去說悄悄話。”

　春雪拉著杜若寧的手，甩掉那些孩子，一口氣跑進了小竹林。

　周圍終于安靜下來，兩個好朋友在林中的石凳上相對而坐。

　“若寧，你是要回來上課嗎？”春雪問。

　“暫時還不回。”杜若寧道，“我阿爹阿娘說我在南邊了苦，讓我在家養膘。”

　春雪哈哈大笑：“你可千萬不要聽你阿爹阿娘的話，這個膘養起來好養，想去掉可就難了。”

　“誰說不是呢！”杜若寧也笑，“你瞧我三哥哥，半年前就喊著要減，半年后非但沒減掉，反倒又重了幾斤。”

　春雪又是一陣大笑，笑完問：“你既不是來上課，怎麼跑書院來了，是專程來看我的嗎？”

　不等杜若寧回答，自己又說：“你該不會是聽到信兒了吧？”

　“什麼信兒？”杜若寧問。

　“我的信兒呀！”春雪微紅了臉，眼睛又潤又亮，“我父親說要托人為我向薛初融提親。”

　“……”杜若寧心里咯噔一下，“這是什麼時候的事？”

　“原來你不知道呀？”春雪道，“就這幾天的事，不是我求父親的，是我父親自己說的，他說他在翰林院與薛初融共事了一段時間，覺得這人無論人品還是才華修養都很難得，將來前途不可限量，他認為我們兩個很般配。”

　春雪難得起來，雙頰的嫣紅如三月桃花盛開。

　杜若寧一直不敢和深討論這個問題，眼下既然主開了頭，便順著的話茬問了下去：“你覺得薛初融會同意嗎？”

　春雪搖頭：“我不知道，反正我之前給他寫了好多信，他從來沒回過，在街上假裝和他偶遇，他也對我不冷不熱，但這次是我父親親自出面，我父親又是他的上峰，他應該會認真考慮一下吧，我父親說，人總是要家的，如果好好和他說，他應該能明白過來。”

　“但愿吧！”杜若寧不知道該怎麼說，半晌才說了這麼一句，頓了頓又道，“我發自心盼著你能找到自己的幸福，但假如他還是不同意，我希你不要因此而難過或者懷疑自己，你這麼好的姑娘，誰要是看不上你，是他自己沒眼沒福氣，與你本人無關。”

　“我曉得，你放心吧，我從來不會自暴自棄。”春雪道，“我想要得到什麼，必會拼盡全力去爭取，如果最終還是爭取不到，至我知道自己盡力了。”

　“你能這樣想，我就放心了。”杜若寧道，“你要相信自己，也要相信你父親，我覺得你父親還是很疼你的，即便沒有薛初融，他也會為你選一門最好的親事，不會為了鞏固家族利益把你隨便嫁給別人。”

　“嗯，我也覺得。”春雪道，“以前是我誤會他了，他話太，我以為他不疼我，其實不是的。”

　“父親都是這樣啊，他們的是沉默的。”杜若寧道。

　“除了你父親。”春雪又笑起來，“定國公為了你整日拿靴子打人，書院的孩子都羨慕你有這樣的父親。”

　“……”杜若寧驕傲地了，“這個你們還真羨慕不來，畢竟不是每個人的父親都是戰神。”

　春雪氣得想打人。

　既然父親已經在托人提親，杜若寧便沒有把薛初融的話告訴，只希明磊能找個口才出眾的人，把薛初融那個死腦筋給說通，別再一條路走到黑。

　兩人又說了一會兒話，眼看著快要到上課時間，杜若寧便起告辭。

　春雪送出去，兩人約好等到書院放旬假的時候，一起去找陸嫣然玩。

　“等薛初融那邊有了答復，無論與不我都會告訴你的。”春雪站在書院門口向杜若寧揮手告別。

　“好，我等你的好消息。”杜若寧說道，在茴香和藿香的攙扶下上了馬車。

　一路上都在想春雪和薛初融的事，以至于什麼時候進城的都不知道。

　藿香見心事重重，自覺地不去打擾。

　茴香已經好多天沒有春的消息，有點蔫蔫兒的提不起神，將車簾掀起一個角，懶洋洋地趴在車窗邊往外看。

　看著看著，突然了一聲：“小姐，您看那個是不是殷九娘。”

　“哪里？”杜若寧激靈一下，忙湊到窗前去看。

　茴香指著街對面的一個藥鋪給看：“瞧，正在往里面走。”

　杜若寧順著手指的方向一看，還真是殷九娘。

　殷九娘落了單，賀之舟呢，為什麼不趁機抓住？

　“郁朗，停車。”大聲道，轉頭又吩咐藿香，“快點，把冪籬拿出來給我戴上，我過去瞧瞧。”

　“還是奴婢去吧！”藿香怕有危險，不敢讓輕易下車。

　“沒事，有郁朗呢，賀之舟應該也在附近，我戴上冪籬，沒人認識我，不會有事的。”

　藿香無奈，只好從暗格里拿出一頂黑冪籬給戴上。

　杜若寧下了車，快步向那個藥鋪走去。

　進了鋪子，迅速在一群抓藥的顧客中找到了殷九娘。

　殷九娘看起來比先前瘦了許多，人也很憔悴，完全沒有了在縣城客棧初遇時的萬種風。

　怎麼了，出什麼事了，作為首輔邊最親近的人，難道連飯都吃不飽嗎？

　杜若寧在心里默默地想，站在排隊拿藥的隊伍后面，跟著別人向前移。

　終于到殷九娘，抓藥的伙計接過的藥方看了幾眼，突然臉一變，把方子遞還給，連連擺手道：“對不住了姑娘，這藥我們鋪子不賣。”

　“為什麼不賣？”殷九娘問。

　伙計道：“這是人命關天的事，賣給你我們是要吃司的。”

　“不能通融一下嗎，我有不得已的苦衷。”殷九娘道。

　伙計不為所，手向外指：“姑娘再去別家問問吧，我們店小，不敢冒這風險。”

　這時，后面排隊的已經開始催促殷九娘讓地方，殷九娘無奈，只好拿著藥方離開。

　杜若寧看著出了門，走到柜臺前問那伙計：“方才那位姑娘要抓什麼藥？”

　伙計看了一眼，搖頭道：“客人的私不能隨便泄，請姑娘見諒。”

　杜若寧擔心跟丟了殷九娘，沒時間和他糾纏，匆匆向外走去。

　后，卻聽有個抓藥人嗤笑一聲：“藥店不敢賣的藥，橫豎不過兩種，一種是毒藥，一種是墮胎藥，看那姑娘模樣俊俏，八是買后一種了。”

　杜若寧頓時愣住。

　殷九娘為什麼要買那種藥？

　難不是懷了宋……不不不，不可能，太荒唐。

　要不然就是為宋府后院里某個人買的？

　宋憫知道這事嗎？

　他如果知道的話，會允許嗎？

　都說虎毒不食子，如果當真有人懷了他的孩子，他是不是就有肋了？

　杜若寧一邊想，一邊加快步子去追殷九娘，隨后在一個轉角遇到了賀之舟。

　賀之舟起初沒認出，被了一聲才發現是。

　“小姐怎麼來了？”他驚訝地問。

　“我從書院回來路過這邊，剛好看到了。”杜若寧道，“你跟多久了。”

　“有一會兒了。”賀之舟道，“一直在各個藥鋪進進出出，不知道要買什麼，我打算等回去時在人的地方下手。”

　“先不要手。”杜若寧道，“我發現了一個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