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亦紂不知道是幾點走的，深晚亦或是早晨，反正當顧止醒來后，空沒一生氣的別墅，又只剩下了他一個人。

四天小長假剛開始半天，顧止已經閑得頭頂長蘑菇，百無聊賴地躺床上看天花板。

雖說他只是個小演員，但托商亦紂的福，他堪稱全年無休片場狂魔，偶爾還會有連軸轉的況。

他不喜歡閑下來。

抬眼看了眼日歷，不知不覺臨近下半年了。

除了商亦紂的別墅，他還有個真正的家，挨著臨城的新安，車程兩個小時便能到，足夠近，但他上一次空回去，還是在年初。

過完年后，他一直待在劇組里，想回去看看都沒有機會，這下倒是有了機會。

顧止捯飭完自己，開車回新安，過收費站時，手機響起了兩次，一條是銀行支出，一條是銀行收。

支出50。

收——1后面跟著五個零，顧止特意停了車，仔細數了兩次，才確認沒數錯。

誰打的，顧止都不用去想，因為這張卡只有一個人會往里面打錢，那就是他的金主。

他從車鏡中看到了自己指痕未消的左臉，一瞬間明了。

一掌換十萬塊，劃算！

顧止后悔了，早知道該讓唐霜生多幾掌，不吹虛的，他能到商亦紂破產。

這疼的勁到了家門口才緩緩消下去。

暗窄小的巷道，昏暗無的樓層，拐角是垃圾廢屑，一難以言喻的臭味如影隨形。

顧止習以為常地往樓上走，他一名牌浮華，與這格格不。

沒走幾步就到了，生銹的鐵門兩邊是褪的對聯，顧止抬手敲了敲門。

敲了三下，他便停了，靜靜等著人開門，毫不擔心家中沒人。

沒過一會，伴著一聲舊鐵門獨有的聲響，一個人緩緩拉開了門。

人年過半百，個矮瘦，一舊服洗得泛白，但五端正，看得出來年輕時候是個人，只可惜被生活得滿目愁苦。

“糯糯。”人驚喜的喚道，掉手上多余的水，連忙把門拉的全開，去抓顧止的胳膊，“要回來怎麼不跟我打電話？”

糯糯，顧止的小名，說是小時候長的跟個糯米團子似的。

人沒見過顧止小的跟糯米團子時候的樣子，卻異常喜歡這個小名，

顧止把買的保養品放到桌上，“正好休息，想著回來了，就忘了打電話了。”

“你先坐，我給你倒點水。”

顧止聽話的坐了下來，家中的樣子沒多大變化，老舊的天花板掛著搖搖晃晃的燈，客廳中的木桌邊角斑斑駁駁，一看就知道用了十幾年，他臥室門邊的木柜缺了個角，到現在也沒換新。

顧止勸趙淑儀好多次，讓換掉，趙淑儀都以還能用搪塞他。

就像他的父親，趙淑儀怎麼也不肯離婚，永遠再等著他回頭是岸。

“媽，你別忙了。”顧止接過水杯，扶著趙淑儀坐下來，他環顧了一圈，沒看到顧強的影，“老東西呢？”

趙淑儀似乎聽習慣了顧止他父親老東西，對這個稱呼沒多反應，閃爍其詞道，“出去…上班了吧。”

“是又去賭了吧？”顧止臉冷了下來，掏出手機作勢要給顧強打電話，趙淑儀連忙抓住他的手，“沒有，沒有，真的出去上班了。”

顧止不信，“真的？”

趙淑儀點頭。

顧止臉緩和，“他今晚回來嗎？”

趙淑儀搖頭，“他最近都睡廠子里了。”

顧強在附近工廠當保安，混個日子，顧止知道，也沒多過問。

“放心，他答應你不再賭了。”趙淑儀拍拍顧止的手背，“家里的帳好不容易才要還完了，他沒那麼混蛋。”

顧止很想嗤笑一聲，顧強要是有這個覺悟，他當初也不至于去走那條路，但當著趙淑儀的面，顧止不好發作，只笑笑不語。

“還沒吃飯吧？我去做飯。”趙淑儀見顧止臉好了許多，松開手往廚房去。

顧止不再去想顧強，撐在木桌上點菜，“想吃宮保丁，旺。”

“好好好。”

趙淑儀廚藝頂好，就算涼拌個魚腥草，顧止都能就著吃三碗飯。

“吃慢點，”趙淑儀夾了一筷子，放到顧止碗里，“瘦——”

“臉被誰打了？”趙淑儀掃到顧止的左臉，瞳孔忽然，聲音拔高，顧止先前進來戴著口罩，還沒看到，“下手這麼重？”

“沒，”顧止不以為然的笑笑，“拍戲的時候弄的。”

趙淑儀翻箱倒柜找藥膏，給顧止涂，下手極輕，生怕弄疼了顧止，“這拍戲怎麼還真手呢？”

“小伙子年輕下手沒輕重，導演已經罵過他了，放心。”

“再年輕也不能——”

趙淑儀話到一半，閉的鐵門猛地被推開，打斷了。

高大影逆著走進來，他隨地把書包丟到布沙發上，冷漠地瞥向餐桌上的兩道影。

當他目及到顧止被扇腫的臉時，他有一時間的震怒，接著被惡心鄙夷占滿。

顧止仿若看不到，和這個比他小八歲的弟弟打招呼，“小宣，快過來吃飯。”

趙宣予置若罔聞，眉心蹙著向趙淑儀，“下次他回來，提前和我說一聲。”

趙淑儀臉一僵。

顧止笑笑，“不用想著給哥準備禮。”

“我沒這麼惡心的哥哥。”趙宣予似乎真的被惡心到了，拎起書包鉆進自己的房間里，關門聲大得能零碎玻璃。

趙淑儀頓時尷尬又難過，手足無措地晃了兩步，跟著鉆進趙宣予的房間。

顧止掛在角的笑也維持不住了，好在趙淑儀已經進房間了，他看著那扇木門，思考著從什麼時候開始，像跟屁蟲一樣粘著他的趙宣予，變得多看他一眼都嫌惡心。

趙淑儀進去沒多久，爭吵聲就傳了出來，老房子隔音差，盡管趙淑儀著聲音在說話，顧止也聽得一清二楚。

“你怎麼能這麼說哥哥？”

“他不是我哥，我沒這種買屁的哥。”

“你…你瞎說什麼！”

“我瞎說？你不信就自己去問，別來煩我。”

“小宣！”

“不敢了？我再說一次，他用過的碗筷都給扔了，指不定有什麼病呢，別搞回來傳染給我——”

“啪——”

兩人的爭吵停止于一聲清脆的掌。

顧止眨了眨眼，輕手輕腳的回了自己的房間。

他的房間趙淑儀打掃的很干凈，盡管他一年只回來住個一兩次，趙淑儀仍堅持每天進來給他打掃。

他沒坐一會，響起敲門聲。

“媽進來吧。”

趙淑儀端著一盤水果走進來，眼角泛紅。

“吃點水果吧。”

“好。”顧止不客氣接過。

趙淑儀無措地攥角，“小宣說的話，你別往心里去。”

“客廳里說的那些話啊？”顧止笑道，“我都要忘了。”

趙淑儀不安：“他在房間里說的那些…”

顧止疑道，“他說什麼了嗎？”

趙淑儀微微瞪了瞪眼，似乎沒想到房子的隔音什麼時候變好了。

顧止順起床邊的耳機，“剛剛在聽歌，所以沒聽到，是怎麼了嗎？”

趙淑儀松了口氣，顧止沒聽到就好，連忙笑笑，“沒事沒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