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若寧在一旁見宋憫氣得要吐，忍不住輕笑出聲。

　江瀲這家伙，真真生了一張好，氣死人不償命。

　這聲笑明明只是很輕很短促的一下，聽在宋憫耳中卻仿佛尖銳的譏諷，讓他的臉瞬間由青變紫，由紫轉黑。

　“是不是你？”他忿忿地看向杜若寧，“在地牢假扮九娘的是不是你？”

　杜若寧：“……”

　這人是屬狗的嗎，急了就咬人。

　“不是我，我一直在這里吃涮鍋子。”一臉誠實地回他。

　宋憫卻不信：“不是你還能是誰？”

　“這我哪知道？”杜若寧淡淡道，“你好歹是個首輔，懷疑別人要講證據的好吧！”

　宋憫自然拿不出證據，也不想在這個問題上與他們糾纏，他是來要九娘的，并且無論如何都要把人帶走。

　“什麼九娘十娘，咱家這里沒有。”江瀲矢口否認，直接攆人，“首輔大人請回吧，咱家還等著和未婚妻一起吃涮鍋子呢！”

　“就是，我還要喂督公大人吃飯呢！”杜若寧說道，手挽住江瀲的胳膊。

　“……”宋憫又是一陣猛咳，在心里默念了幾遍“不生氣，不生氣”，盡量讓自己的語調保持平緩，“有沒有不是說說的事，本的人真真切切看到你們將人帶進去的，三更之前我若見不到人，別怪我翻臉無。”

　“你什麼時候有過？”杜若寧嗤笑一聲，“你若真有，會把人關在地牢？雖然救的人確實不是我，但我覺得那人真是做了件大好事，避免了一個好姑娘毀在你手里。”

　宋憫再次語塞，深知論皮子他說不過這兩人，咬咬牙上前一步低聲道：“你們以為把九娘搶走就可以解咒了嗎，除了我誰都不行，你們最好別把我急了，免得魚死網破的時候后悔。”

　“那你想怎樣？”江瀲不辨喜怒地看了他一眼，“我說我沒見人，你非說我見了，你想要我怎麼證明？”

　宋憫道：“你若真是清白的，就讓我進去搜一搜。”

　“首輔大人知道自己在說什麼嗎？”江瀲用看傻子的眼神看著他，“自打東廠立那天起，就只有東廠搜別人的份，可從來沒有哪個敢來我東廠搜人的。”

　“你不敢讓我搜，說明你心虛，說明九娘就在里面。”宋憫道，“你私自派人潛我家帶走我的人，便是鬧到圣上面前，你也沒有道理可講，不過你放心，我不會去和陛下說，只要我愿意，隨時可以讓你們生不如死！”

　他眼中閃過狠厲之，自袖中出一把匕首，下一刻竟是要劃破自己的手腕。

　“別離在久了就會變連心咒，你若不信，可以看看等下痛不生的人會是誰。”他湊近江瀲耳邊小聲道。

　“行，我讓你搜。”江瀲沉聲喝止他，“要搜也行，但你若搜不到，是不是也得給咱家一個說法？”

　“若搜不著，本自會向掌印賠禮道歉。”宋憫收起匕首，暗自松了一口氣，其實別離并不會變連心咒，他只是在嚇唬江瀲。

　“好，這可是你自己說的。”江瀲攬著杜若寧退開兩步，為他讓出一條路，“夏，你帶幾個人陪著首輔大人，他要搜哪里，你就把哪里打開給他看，無需向咱家請示，直到首輔大人滿意為此。”

　“是。”夏躬應是，向宋憫出手，“首輔大人請吧！”

　這妥協來得太突然，倒宋憫驚詫不已，怔在那里沒有立刻行。

　這死太監答應的如此爽快，不會是設了什麼陷阱在等著他吧？

　“怎麼，首輔大人又怕了？”江瀲揶揄道，“是怕自己有命進去沒命出來嗎？”

　“本怕你做甚？”宋憫冷笑一聲，邁步進了門。

　他既然敢來，就敢進，東廠再怎麼吃人不吐骨頭，還能把當朝首輔生吞活吃了不？

　于是，夏領命帶了一隊番子陪著宋憫去各搜查，江瀲則拉著杜若寧的手回去繼續吃涮鍋子。

　早在去大門外見宋憫之前，江瀲已經下令將殷九娘從暗道轉去了沈決的北鎮司，宋憫就算把東廠翻個遍，也不會有任何收獲。

　他在這里翻找，正好可以給沈決充分的時間逃，等他找不到人回去后，沈決早就跑沒影了。

　因此，兩人一點都不擔心，反而因著沒有夏在旁邊伺候，打打鬧鬧吃得更盡興。

　等到兩人吃得傻飽，在各都沒搜到人的宋憫找了過來。

　江瀲正拿著手帕幫杜若寧角的湯，夏在門口稟道：“干爹，首輔大人過來了。”

　“進！”江瀲收回手，坐回椅子上。

　夏推開門，閃到一旁，出站在后面的宋憫。

　“怎麼樣，首輔大人可有收獲？”江瀲翹著，一派慵懶地問。

　宋憫的視線第一時間落在杜若寧淺酌之后白里紅的臉頰上，默然一刻才道：“還有這間沒搜。”

　江瀲直接被他逗笑了：“難不首輔大人以為咱家會把人藏在這里？”

　“你這種人，做什麼都有可能。”宋憫道。

　“好好好，你說什麼就是什麼。”江瀲無奈攤手，“那你進來找吧，找不著沒關系，咱家吃剩的菜還有不，首輔大人不介意的話可以趁熱吃一些。”

　宋憫懶得理他，徑直帶人進了屋，乒乒乓乓一通搜，最終什麼也沒搜到，又從里間退出來。

　“怎麼樣，這回可有什麼收獲？”江瀲好脾氣地又問了一句。

　宋憫臉沉得能擰出水，說話難免有些氣急敗壞：“姓江的，你究竟把人藏哪了，九娘若有好歹，本饒不了你。”

　江瀲啪一拍桌子，沉著臉站了起來：“首輔大人是打量咱家太好說話，要蹬鼻子上臉嗎？”

　他推開椅子，大步向宋憫走來，俊罩上一層寒霜。

　“方才咱家去你府上找人，你不讓進，咱家二話不說轉就走，現在你來我東廠找人，咱家非但讓你進了，還允許你隨意搜查，你自個沒搜到人，反來威脅咱家，別說是你，就連皇上都不曾這樣與咱家說話，你當你是誰，你是天王老子，還是大周律法，真以為咱家奈你不得嗎？”

　一通怒斥之后，不等宋憫做出反應，厲聲發出指令：“來人，將這些私闖東廠之人統統給我拿下！”

　“是！”候在門外的番子齊聲應喏，倉啷啷彎刀出鞘，沖進來將宋憫及其手下團團圍住。

　“江瀲你敢！”宋憫立時變了臉，沖江瀲一聲大喊，他的侍衛也都拔出刀，隨時準備應戰。

　眼看著沖突一即發，門外突然有人大聲道：“姓江的，說好了去接我怎麼沒人去，凍死我了。”

　眾人一愣，全都循聲向門外看過去。

　只見一個材高挑的男人穿著一套人的衫正向這邊大步而來。

　那服穿在他上明顯不合，腰繃得極，下面還著半截小，若非前一馬平川，簡直可稱得上玲瓏有致。

　所有人都看傻了。

　等那人走到門口，發現除了東廠的人還有其他人在，自個也傻了，略一愣神后，捂著臉轉就跑。

　“不是我，不是我，你們看到的不是我。”

　就這麼一眨眼的功夫，宋憫突然覺那裳有些眼，忙追出去一把將人抓住，語氣復雜地了聲：“沈指揮使！”

　沈決掙了幾下沒掙，只得放開手回過頭沖他嘿嘿一樂：“首輔大人，好巧啊，你也是來吃涮鍋子的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