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瀲真想一刀捅死沈決。

　這死東西早不來晚不來，眼看自己馬上要把宋憫唬住，他來了。

　來就來吧，好歹換裳呀，他倒好，直接把殷九娘的子穿來了。

　雖說眼下已是夜深，江瀲仍然不能想象，他是怎麼頂著這一穿街過巷的。

　但凡路上遇見一個人，都能被人當怪胎打死。

　有時候江瀲同樣想不明白，這人是怎麼活到現在還沒被人打死的？

　冬呢？

　不是讓冬帶人去接他嗎，難不是走岔了？

　有心想問一句他走的哪條路，介于宋憫在，便忍著沒問，只將牙咬了又咬。

　沈決都快凍了，此時被宋憫抓住不放，已經顧不上別的，手就去解宋憫的斗篷。

　宋憫嚇一跳，來不及躲閃，斗篷的帶子就被他扯開，斗篷也到了他手里。

　“凍死我了，先借我穿一穿，回頭還你。”沈決不由分說把斗篷披在自己上裹，低頭看了看，“別說，還合適。”

　宋憫差點一口氣上不來。

　這人到底是錦衛指揮使，還是哪個山頭跑出來的土匪？

　跟江瀲走得近的果然沒一個是正常人。

　“沈指揮使。”他強怒火問道，“本能問問你上穿的子是誰的嗎？”

　“是我的。”杜若寧笑著走了過來，“方才我們一起吃涮鍋行酒令，沈指揮使輸了，要麼穿著我的裳出去跑一圈，要麼就輸給督公大人五十兩銀子，他舍不得銀子，就選了前者，對不對呀沈指揮使？”

　“啊，對對對……”沈決正愁沒理由應付宋憫，聞言忙不迭點頭，“確實如此，確實如此，我們就是玩個小游戲，讓首輔大人見笑了。”

　一面說一面在心里暗想，若寧小姐真聰明，這樣一來，他不用再輸給江瀲銀子，還可以騙過姓宋的，可謂一舉兩得。

　可惜宋憫卻沒那麼好騙，將杜若寧上下打量幾眼，冷笑道：“若寧小姐的裳不是好好的穿在上嗎，難道你出門還會多帶一套裳？”

　“那倒不用。”杜若寧氣定神閑道，“是督公大人我，在東廠和提督府都為我準備了換洗的裳以備不時之需，對不對呀督公大人？”

　“對！”江瀲走過來與并肩而立，“怎麼，咱家給未婚妻準備幾裳，還要向首輔大人報備不？”

　“……”宋憫看看江瀲，又看看杜若寧，再看向裹著他的斗篷瑟瑟發抖的沈決，把牙咬了又咬，最終什麼也沒說，帶著人憤憤而去。

　“首輔大人這就走啊？”沈決在后面大聲道，“大冷天的，吃些涮鍋子再走吧！”

　宋憫沒理他，走得頭也不回。

　沈決又道：“斗篷回頭我讓人洗干凈再親自給您送去哈！”

　“扔了吧，不用送了。”宋憫竭力著快要涌上間的腥氣，覺自己再多留一刻，就會被這幾個人氣死。

　當真是近朱者赤，近墨者黑，從前的李長寧本不是這樣的，看看現在跟著江瀲和沈決都學什麼樣了。

　他真是八輩子都沒見過如這兩人一般沒臉沒皮的人！

　沈決又著脖子看了幾眼，等到宋憫徹底走遠了，才轉頭問江瀲：“首輔大人怎麼好像很生氣的樣子？”

　江瀲沒好氣地丟給他一個嫌棄的眼神：“你覺得有沒有一種可能，人是被你惡心走的？”

　“為什麼？”沈決很不服氣，拎著斗篷轉了個圈，“本公子英俊瀟灑，風流倜儻，穿裝都如此妖嬈多姿，怎麼會有人覺得我惡心？”

　“……”

　江瀲和杜若寧簡直沒眼看，爭先恐后地逃開。

　沈決自己也沒眼看，忙又將斗篷裹上，哈哈笑著追過去：“雖然是有那麼一丟丟惡心，但我這也算不戰而屈人之兵吧，要不是我，姓宋的指不定和你們糾纏到幾時呢！”

　兩人都不理他，他也不在意，隨即又道：“其實還是劃算的，既不用再賠銀子，還白揀一件上好的斗篷，這買賣上哪找啊？”

　江瀲忍無可忍，四找東西要砸他。

　這時，春從外面進來稟道：“干爹，若寧小姐，殷九娘醒了。”

　“醒了，這麼快？”杜若寧意外又歡喜，“可有說些什麼？”

　“沒有。”春面憂，“什麼都不肯說，人也特別虛弱，秋說怕是撐不了幾天。”

　“怎麼會這樣？”杜若寧心里咯噔一下，忙上江瀲和沈決，“走吧，咱們一起去瞧瞧。”

　“走走走。”沈決也很著急，問春，“你們把人藏哪了？”

　“……”春眨眨眼，“藏，藏沈指揮使床上了。”

　“什麼？”沈決頓時像被踩了尾的貓一樣跳起來，“為什麼要藏我床上，我床上怎麼能睡人呢，啊啊啊，我不干凈了……”

　“你本來也不干凈呀！”夏在旁邊傻乎乎接了一句，“你前天還去找桃紅姑娘呢！”

　“……”沈決噎得直翻白眼，“夏夏，你這孩子快跟你干爹學出師了，噎死人不償命啊你！”

　夏撓撓頭，呵呵傻笑。

　“行了，別鬧了，快走吧！”江瀲心里著急，喝止幾個人的笑鬧，取過搭在架上的披風給杜若寧披上，認真將帶子系好，牽著向門外走去。

　但愿那個九娘能撐住，不要讓他們白費這一番功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