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間之空空，沒有一活人的聲息。昏暗的燈搖曳晃，映照著兩張面目全非的臉龐。

　姜沉璧緩慢走進，在其中一尸面前俯下來，以面紗蒙面，暫且抵擋一些尸腐爛的腥臭。彼時距離兩個人死去已經過去了好幾個時辰，甚至那個弟子的尸已然停放一天，有蠅蟲開始三三兩兩地盤繞在尸上，還有幾只白蛆蟲自空的眼眶之中爬進爬出，好不駭人。

　“這看上去像是下蠱啊，”姜沉璧的話一針見，“若是尋常下毒，恐怕不會有這等威力，且看這兩人被弄得面目全非，折磨致死……這是得有多大仇？”

　弈皺眉道，“問題就在于，他們二人沒有什麼仇家，同門師兄弟我們已經盤問過了。”

　姜沉璧不由自主地想到了某個人，那在靈山時決絕的背影，以及那心徹骨的一劍，不由得冷笑道，“那可不好說，知人知面不知心呢。”

　陸云間道，“問題是他們也無得來這奇毒，除非是那個傅朝華和秋爽姑娘暗自茍且，還得是從外人手中得來……他們圖什麼？”

　姜沉璧的目一寸一寸在尸之上逡巡，忽然之間注意到了那兩張臉龐，不由得驚道，“他們……在笑？”

　弈點點頭，“方才我也發現了，不知為何，你二人都認定是蠱毒發作，可是蠱毒何其痛苦，這二人萬萬不該一面忍著五臟六

　腑被侵蝕之痛，一面還笑得出來啊？除非他們魔怔了……”

　陸云間攤了攤手表示無奈，姜沉璧卻忽然之間捕捉到什麼似的彈跳起來，“你說什麼？”

　弈被嚇了一跳，后退一步，還不曾來得及回想，姜沉璧便拍手道，“魔怔！不錯，若是有一種幻能夠讓人陷魔怔之中，那麼就算是中蠱、毒發亡，說不定也不會到痛苦！”

　這倒是弈和陸云間未曾想到的，兩個人再次看向那平展在地上的尸，每個人的臉上都掛著滿足至極的詭異微笑。

　陸云間鎖眉頭，“我所知道的幻，最多能夠迷人的意志一時，且那人還是能到自的痛苦的，若是如你所言，此人的幻也實在可怕啊……”

　姜沉璧道，“陸先生，你可曾聽說過大漠笛姬？”

　陸云間搖了搖首，帶了三分鄭重看向姜沉璧，似乎一直以來，稚氣無邪的一張小臉騙了他，讓他總有一種華而不實的錯覺，可是看到姜沉璧對于這兩尸面不改，或許是他小看了這個子。

　“其實我也是道聽途說，據說沙漠之中行進的商賈旅客，若是聽到了笛聲，為保命必須要留下一半的財才行，否則整個車隊就要覆沒。這些子的笛聲就是能人心神，據說個中高手能讓人飄飄然如臨仙境，忘卻六。”

　“這麼邪門？”弈道，“若是你說的就是兇手，他

　們潛中原……為了殺兩個弟子？”

　陸云間神更為凝重，眉頭鎖薄下抿，“不，你錯了，或許殺兩個弟子，只是一個開始。”

　此言說完，冷颼颼一陣穿堂風刮過，三人的脊背都泛起麻麻的寒意，地上的兩尸似乎已經忘卻了生前遭了怎麼樣的痛苦，那笑掛在臉上，仿佛對每一個人死亡的宣判。

　“吱呀……”

　“誰！”房門微，姜沉璧和弈同時回首，只見一個弟子戰戰兢兢站在門口，被他二人這一嗓子吼得進也不是退也不是。

　“回盟主大人，離赤公子說，要我來請您過去。”

　三人各自對，弈低聲對陸云間道，“莫非是人醒過來了？”

　“去看看。”

　房。

　那壯漢果然醒了過來，只是臉看上去灰蒙蒙泛著烏青，蒼白無，正倒在床榻之上，一臉的茫然，待看清弈等人魚貫而，居然沒有再度跳起來拼命。

　弈看看離赤，不由點頭笑道，“難得，難得啊。”

　離赤道，“什麼難得？”

　“就你和這位兄臺一脈相承的火子，我以為他一醒來，你們二人要把這間房子都拆掉，更遑論彼此好端端坐在這里了，可不就是難得？”

　離赤撇撇，“我和裴義大哥早就冰釋前嫌，握手言和了，當我們是只會武的人？切！裴大哥，你喝茶不？”

　那方才還劍拔弩張一言不合就手的裴

　義居然點了點頭，抱拳道，“有勞離兄弟。”

　“客氣客氣，”離赤居然從善如流地倒了一碗茶遞過去，“仔細燙口。”

　兩人氣氛緩和，弈也松了一口氣，“這位兄臺既然肯坐下來和談，想來也是通達理之人。你有什麼難，或是需要我們幫助什麼，盡可說來，大家五湖四海皆兄弟，不打不相識。”

　離赤道，“他已同我說過一遍了，裴大哥你歇著。”一面又搬了幾張凳子來，眾人團坐，自己則坐在了桌上，“裴大哥有個親弟弟，兩人關系非比尋常，他弟弟原本是宮中林軍還是什麼校尉？總之，因為路見不平被人扣押在地牢了。”

　陸云間順下眼睫，心想這可真是有其兄必有其弟，都不必懷疑，一定是真話。

　“然后呢，這些地牢的犯人都被押送到了什麼塔……”

　裴義補充道，“明塔。”

　“對，這些犯人都被押送到了明塔，據說是負責看押什麼要犯，但明塔一旦進去，就不能活著出來，要麼便是一輩子被關守在那里。”

　姜沉璧道，“這明塔我知道，據說是先金朝用來囚叛國賊還有韃子的地方，改朝換代燕京之后，不是已經封鎖，為地了麼？”

　弈眼中寒一凜，“總有人有那重新開啟的權利。”

　姜沉璧沉思不語，很顯然兩個人心中已明了是誰。

　“前些日子有一個神人找到了裴義大

　哥，問他愿不愿意救弟弟，然后便提出了換條件，便是上門找我們的麻煩。那人還說早晚這個盟主要易主，所以要他無所顧忌，能鬧出人命來是最好。”

　裴義低下頭，似乎有喟然，“不曾想到諸位都是高手，是在下學藝不，人挑唆……我也是實在沒了法子，父母早亡，只有這麼個弟弟，如今生死未卜，便是我死了也要救出他一條命來，不然我去九泉之下見了雙親，也沒有臉面……”

　弈勸道，“先不必說死不死的話，你正大明打上門來，而不是用一些下作毒的手段，我便敬你是個漢子，不如你看這樣，你助我們找到那個唆使你的人，我便敢立誓救出你弟弟，何如？”

　那裴義瞪大眼睛，“果真？”一面又有些懊喪，“只是此人行蹤鬼魅，連我也知道自己武功遠遠不及此人，且只有來找我，我卻不知在何，此人還通下蠱，我就是被不知不覺……”

　“通下蠱！”姜沉璧道，“是不是一個個子不高、量纖纖，聲音聽起來半半，輕功絕倫的人？上還帶著一古怪的熏香氣息？”

　裴義瞪大眼睛，再一次刷新了對眼前這個小玲瓏的看法，“這位俠真是神了……你怎對那子的舉止作風知道的一清二楚？”

　姜沉璧道，“我非但舉止作風知道的一清二楚……甚至已知曉此人是誰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