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手的小楷清秀端正,卻正是杜玄蘅的筆跡。
拆開信封之后逐字逐句看了看,面逐漸凝重,待看完之后,整個人已經收斂了神,顯得分外嚴肅,“我要離開一趟,師門那邊有些事端需要我理。”
弈點了點頭,不予置否,“你自己萬事小心。”
姜沉璧匆匆而去,弈這邊安排了眾人繼續搜尋那個賜花客殺手的資料,已然將大部分人都遣散下去了。陸澤沉默了半晌,猶疑著似乎想要走出去,終究還是折了回來,一副言又止的模樣。
“怎麼了?”弈抱臂環,有些好笑地上上下下打量他,“有話直說,我又不能吃了你?”
陸澤并非長袖善舞油舌之人,通帶著就是一子剛正不阿的氣兒,聞言遂道,“盟主大人和姜姑娘為何生分了?”
弈微微驚異,筆下猛然一頓,待到反應過來自己失態,那墨跡已然在紙上留下了濃厚的印記。他想要一笑而過,“都是你自己胡揣測,我二人好得很”可是看到陸澤那雙干凈澄澈的眼睛,他忽然覺得,那些埋藏心底的執念,一時間無從遁形。
似乎有些疲倦地了眉心,弈道,“你都看出來了,又何必問?”
陸澤道,“弟子覺得盟主和姜姑娘不應該緣盡于此。”
弈抬眸,目灼灼,良久方才一笑,“可是這也不是我一人說的算的,孩家的心思總是最難揣測,你啊,與其在這里心我的事,倒不如好好照顧你的楊姑娘。”
陸澤俊逸的面龐微微一紅,“這不是一回事。”他固然
看出弈已不愿再多說,但卻仍拱拳溫聲勸道,“盟主請容弟子一言,先才盟主為了塔中被困的弟子毅然決然出城,此舉大義,不負天下人,卻負了姜姑娘一個。”
弈的眼前,再次浮現出那雙鮮活至極的眼眸,的聲音很輕,落在耳邊卻振聾發聵。
你不要我了麼?
他緩慢地呵出一口氣,“……我知道。”
陸澤道,“既是盟主心中已經有了分寸,那弟子也不再多言,先且告辭。”
他這邊前腳剛走,后腳離赤便大步闖了進來,四下里一看,問道,“哪兒去了?”
弈正是一腔心思百轉呢,被離赤這大嗓門敲碎所有鏡花水月,不由得沒好氣地說道,“你生那麼大一雙眼睛是為了出氣?看不見方才離開了麼?”
離赤瞪大眼睛,“不回來了!”
“烏!”弈恨得敲了他的頭一下,想了想猶不解氣,又踹上兩腳,“你把不得我孤家寡人是麼?”雖然連他自己也不知道,姜沉璧為何那般急匆匆地離去,什麼人能讓出那般焦灼的神。
甚至,不大敢去揣測。
“完了,主大人,”離赤的聲音十足飽含同又幸災樂禍,“人家拋下你走了,你還有閑心思在這里和姓陸的小子說話,小心真的一去不回,哎呀,慘啊慘,自家的媳婦兒都管不住,你說說你拿什麼治天下!”
弈被陸澤剛剛語重心長循循善勸解一番,還不曾緩過神來,這邊離赤又怪氣指桑罵槐起來了,一時間素來冷靜的心志居然萌生出幾分不知所措的焦躁來
。
“是不要我去的。”
“子的話你也當真了聽!”離赤道,“說不要你去,便是心中想著你去呢,就算是猜錯,跟在邊總能找到英雄救的機會吧?你倒好,在這里風雨不安如山的,誰知這是不是另尋英雄去了?”
弈坐在那里愣神了片刻,離赤好死不死地又補了一句,“好人做到底送佛到西天,小爺再多提醒你一句,明日可是七夕……”
男人猛然拍案而起,轉瞬之間神已然凜然有神,“我得去看看。離赤,你即刻驅一匹快馬趕往三閣,拿上我的手令。”
“做什麼?”
“那個賜花客盯上了司空凌,還特特送了一份請柬來,你無論如何要護好他,寸步不離,明白了麼?”
年輕男子的臉龐劃過一寒意,角反而帶出些許邪笑來,將長刀往肩上一抗,“他的,小爺正想會一會這家伙,你給我便對了,我倒要看看這名不見其傳的人,能有幾分本事!”
姜沉璧趕到天澤司的時候,那門客見過數次,知道這是一個主子看重的人,遂無需引薦通報,就客客氣氣地將人迎了進去。
“姑娘,我們國師此時還在沐浴焚香,還請您在偏廳稍候片刻,小人這邊給您傳一聲。”
姜沉璧也不知自己在天澤司來去自如算不算得上是狐假虎威,只是坐下來倒了一壺茶,“我不是來找國師大人的,你們杜玄蘅杜掌事在何?我想請見他。”
那門客愣了一瞬,神瞬間有些許不自然,“這……未知姑娘找他有什麼事?”
姜沉璧
略微訝異地反問道,“難道現下天澤司想求見一人,連所謂何事也要一一上報?這可是你們主子的意思?”
話中的意味并不咄咄人,只是純粹不解,那門客卻冷汗涔涔,“姑娘莫怪,小人并不是那個意思,更不敢逾越,只是小人多一句,現下掌事份有些尷尬,而且……且不方便見人。”
不方便見人?
姜沉璧心中愈加不解,疑云愈發濃厚,先才杜玄蘅的信中可是什麼都沒有說,只是問候最近是否安好之類云云,可是愈是這樣平淡,心中才愈加起疑。
按理說,杜玄蘅并不是一個輕易會打擾的人,尤其是青雀道場的事才過去不久,若是他知道此事,怎麼會寫信問是否安好?怎麼會告誡不必回訪?
一切的一切,在匪夷所思的時候,幕后便必然有原因。
姜沉璧正想要對那個門客道一句,若是他不方便說出緣由,自己便直接去問曲丹宸了,便在此時,門口傳來男人的談聲。
“真是晦氣,本來咱們天澤司就和攝政王府的人不對付了,不知道朝廷上上下下有多雙眼睛盯著天澤司,杜師兄居然還在這個時候……”
“人家是什麼人?掌事大人剛正不阿,嘖嘖,哪能和咱們凡人相提并論?”
“誰不知道他做的那起子事兒?自己標榜名聲,卻也別拉上咱們一同犯險啊!”
姜沉璧聽到這幾個人的聲音分外悉,起碼有一個人是認得的……扶鸞教的小師弟李穆然。
那把聲音帶著濃濃鄙薄之意,一時間竟然沒有將這個人和昔日的同門
聯系在一,這還是那個殷切跟在和曲丹宸后端茶送水的小師弟麼?
遠遠只見三五個青相伴而行,其中為首被眾星捧月簇擁著的正是李穆然,其余幾個有天澤司的弟子,似乎是曲丹宸邊的銳,個個出落得高挑,佩長劍,腳步輕盈。
“李兄弟這話也別這麼說……到底他現下還是掌事,咱們國師還不曾發落,姑且就再等等……就算是真的有火氣,也待國師發落之后再說。”
“哼,你們若是有眼力見的就應該知道,他這盤菜早晚要涼,不過是時辰多一刻一刻罷了,同門的分也經不住這麼作死的!”
“說起來,這天澤司上下,除了幾哥執事大長老,就要屬李小兄弟最得重啊,來日飛黃騰達,可別忘了兄弟幾個,也順路捎上咱們一把?”
一時間,眾人盡皆哄笑了起來,阿諛奉承的吉祥話不要錢似的抖了出來,那李穆然春風得意,一張俊臉更是藏不住的笑,面上卻假嗔道,“八字沒一撇的事,你忙什麼?”
那門客眼見姜沉璧的神一點點收斂,那雙極的琉璃眸子閃過一寒,銀牙咬,雖然不知道和杜玄蘅不過見了一兩面到底有什麼,卻也能看出此刻面上氤氳的怒氣。
“姑娘,這個,您要不要……”去偏殿喝茶的話還沒說完,姜沉璧已然率先而出,輕巧躍出那一方小亭,輕如鴻羽穩穩當當地落在了眾人面前。
“未來的掌事大人,不知道你有幾分本事,能擔得起這個位置?仔細眼高于頂,摔下來,可是會很疼的。”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