碧桐齋的房門虛掩著,姜沉璧推門而的時候,一灰塵的氣息撲面而來,也不知此究竟多久沒有人修葺過了,看上去分外荒蕪,雜草叢生。
既不應當是天澤司堂堂掌事住的地方,也配不上這麼個清幽雅致的名字。
一個男子正在院子里生火煮藥,是苦而濃烈的藥香味,隔著裊裊而生的白霧,姜沉璧不自地放輕了腳步,“玄蘅。”
那男人一驚,整個人跳了起來,待看清來人不過是一個小姑娘,遂板著臉道,“你們還要怎樣?”
姜沉璧陡然見到這樣一張陌生的面容,一時間也有些茫然,“你是何人?”
那人上上下下將打量一個遍,“不對,你不是天澤司的。”
姜沉璧見此人擺明了沒有放進來的意思,有些許哭笑不得地環,“我本來就就不是天澤司的人哪,”后知后覺地聯想到,杜玄蘅為天澤司掌事,負責侍奉他的人卻對天澤司如此戒備,可想而知杜玄蘅究竟經歷了什麼,一時間心頭無比酸。
里屋的人仿佛聽見了的聲音,道了一句,“小五,那是我故友,讓進來吧。”
這把聲音雖然并不低,但卻是清晰可辨的虛弱,姜沉璧也顧不上同這男人再做糾纏,三步并作兩步走了進去。
屋的陳設似乎比破舊的庭院好上一些,但比起曲丹宸一貫的奢靡之風,這里簡直和冷宮
沒什麼兩樣了。轉過一道屏風,便見到了在榻上的杜玄蘅,男人松松披著白,鬢發微散,雖然仍舊是一副清俊好容貌,但面蒼白,也是淺淡的,眼下有淡淡的淤青,不知道是不是多日沒有休息好的緣故。
“玄蘅……”
姜沉璧的聲音帶著一自己都沒有察覺的苦哽咽,再想想為昔日同門的李穆然,整個人又是寒心又是悲痛。
“小師姐,我就知道你來了便是這幅表,所以才一直瞞著你。”杜玄蘅劍眉一揚,笑出一口白牙,“不就是憔悴了一點嘛,你也不用哭喪著臉啊,來,笑一個!”
“笑你個頭啊笑!”姜沉璧三兩步上前,想要狠狠給男人一拳,終究是舍不得,恨恨放下手。
“到底是怎麼回事?怎麼好端端會了這樣?”姜沉璧急道,“你一個天澤司的掌事怎麼會得罪人?還是曲丹宸要你強出頭?”
杜玄蘅笑了一笑,“小師姐,我知道你對大師兄心里或多或有些怨氣,不過這次的事還真的不與他想干。是我自愿出頭的。”
其是姜沉璧應該能想到,就杜玄蘅那子,他能出手的事可真是太多了,數不勝數,路見不平便要拔刀相助,聞言還是忍不住道,“是什麼人?論師門分還是天澤司上下屬的關系,他居然放任不管?”
這屋無比冷清,除了先才負責侍奉湯藥的
男人,一個人也不見,再想到方才眾人歡聲笑語,談笑之間皆是要杜玄蘅早日讓出掌事之位……如是想著,姜沉璧心中便好是一陣難過。
“這個人很棘手,大師兄一時間也拿他沒有辦法,何況我強出頭大師兄本就不滿,又怎麼會幫我?”杜玄蘅淡淡一笑,“其實也沒什麼,小師姐,我求的只是一個問心無愧而已,如今做到了,求仁得仁,是為幸福。”
姜沉璧沉默半晌,看男人的眼眸,依舊澄澈明亮,一時之間竟然有些難言,半晌才道,“在心境修煉上面我不如你,我打了李穆然。”
杜玄蘅:!
“怎麼回事?”這下子到男人激了,姜沉璧連忙手示意他好好躺下,“你急什麼?我是好端端的,他也沒什大事,只是我看不慣他的言語,再一想曾經是同門,更覺得心寒無比。”
杜玄蘅搖首嘆息,似乎并不很贊許姜沉璧一言不合大打出手的做法。
“師弟啊,聽師姐一句勸,做人不能太佛系。”姜沉璧循循善,“馬善被人騎人善被人欺,那些家伙口無遮攔的壞病都是被你的好脾氣慣出來的。”
杜玄蘅微微挪了一下子,略顯痛苦地皺了皺眉,勉力笑道,“道理我都明白,只是你如今為了我就和穆然手,恐怕大師兄那邊會起疑,你不是不想要他發現你的份麼?如今師門上下都在服用大
師兄配的丸藥,對他心悅誠服,你這麼一鬧,恐怕我之后也不會咋好過……”
“你說什麼!”姜沉璧眸中倏然閃過一,心中卻寒意頓生,那一涼氣在轉瞬之間蔓延到四肢百骸,“你說曲丹宸對師門里的人用藥?”
兩人言語的功夫,院落外忽然傳來一把男聲,正是方才的小五,“見過大國師。”
得,說曹曹到了。
姜沉璧起迎了出去,曲丹宸就站在院落口,倚門而立,墨發微微揚起,面上神未明,“姜四小姐何時同我的屬下如此稔?”
“先才在姜府上或多或一些恩惠罷了。”姜沉璧神淡然,話中似乎另有所指,“小子歷來滴水之恩,涌泉相報,不像有些人八面玲瓏,見風使舵。”
曲丹宸微微瞇起眼睛,仿佛一只花斑豹,“你是在怪本司麼?”
姜沉璧到了男人周滌出的威脅氣場,不由得回首一笑,“小子豈敢?不想要命了嗎?只是若是我的屬下,我一定會想盡辦法護其周全,恩威并施才能籠絡人心,僅此而已!”
今日本來就有一腔怨氣,而今也不避諱,琉璃一般的眸子直直看了過來,“曲國師,若是我跟了你,會不會有朝一日也淪落至此?”
弈循著蹤跡一路追到了天澤司,卻在門客那里吃了一個閉門羹,說姜沉璧已經離開此,再問行蹤,兜兜
轉轉竟然來到了三閣。
孟忘川正在烹茶煮酒,好不自在,見到弈前來,詭一笑。
“我不會治相思病。”
弈被他調侃得面上一紅,啐了一口,不管怎麼說,姜沉璧在此起碼還是安全的,遂問道,“我先才讓離赤過來守著司空凌,他到了麼?”
孟忘川慢慢地飲盡一杯酒,哈了一聲,“已經到了,兩個人正在后院練劍呢。你也是聽風就是雨,那小鬼才多大的年歲?能有什麼能耐,被一個聲名鵲起的殺手惦記上?人家還能專門給你發請柬告知一下,怎麼,現在的殺手還得講禮尚往來三從四德了嗎?”
弈搖了搖首,“他是什麼目的我不知道,但是,多留一份心思總歸是不會有錯。無論他是醉翁之意不在酒還是另有所圖,這小鬼既然繼承你的缽,就不能出事。”
孟忘川捂著口道,“哦,真的麼?我真!”
弈被那虛偽浮夸的神弄出一皮疙瘩,狠狠啐了一口。男人這才開懷大笑,“行了,兜兜轉轉這麼一大圈,你不累麼?我的徒弟你也裝模作樣關心過了,其實你是想問丫頭的下落吧?”
一語破,弈也不惱,“在你這里,我總是放心,沒什麼可問的。”
“喲,真的麼?”孟忘川一雙眼眸之中閃過狡黠。
“那麼說,就算是帶著一個男人一同來的,你也無所謂咯?”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