萬萬不可啊！

　一般戲本子上都是這麼寫的，認不出來是誰，反正睜眼看到的第一個人必然是救命恩人，救命恩人無以為報就是要以相許……

　天，那可是麻煩大了！

　“那啥，師弟……”抬手晃了晃，“你可別嚇我，師弟？”

　“小師姐，為什麼藥這麼苦……”杜玄蘅語調輕微，看的眼神依舊是茫然，只是一點點積蓄著水霧，“太苦了，實在是……”

　他咬著，似乎刻意制，眉心之間微微蹙起，姜沉璧自然懂得的意思不僅僅在一碗藥湯上，一時間卻也無言以對，說什麼好呢？說這世間疾苦，有些人生下來就是錦繡榮華，現世安穩，有些人便是日復一日地過著刀尖，死里求生的日子？

　心里泛起細的疼，卻無從開口，思忖良久，反復斟酌，這才說道，“藥不苦，何以療傷？玄蘅，會好起來的，一定會的，你要等。”

　男人深灰的眸子微微閃，里面卻已經沒有了一輝，姜沉璧將藥碗擱在托盤上，“你好好歇息，剩余的事給孟忘川，他一定能治好你，倘若你過這一難……我便告訴你一件好事。你一定會想知道的。”

　言畢，收拾了，匆匆而去。

　誰知才出了藥寮的小院，便看到離赤和弈站在那里嘀嘀咕咕，見到出來，兩個人皆停了下來，離赤壞笑著對弈抬抬下就走了，弈抱臂環，正帶著審度的目打量。

　姜沉璧有點心虛地笑了笑，順帶對離赤瀟灑離開的背影投之以鄙視至極的目。

　叛徒！叛徒！叛徒！

　弈同樣回之微微一笑，“你是不

　是有什麼話要對我說？”

　姜沉璧眨著眼睛，一臉無辜，“那要看你想知道什麼了。”男人神閑散之中帶著一狡黠，看上去似乎并沒有很生氣的樣子。

　“狡猾的小丫頭。”弈出一只手，將的頭發順手，“你也不想想，這件事如何瞞得我去？離赤是我的下屬，又是那樣藏不住事的子，恐怕你還沒想好怎麼對我說，他那邊早就全盤招供了。”

　說完，他微微湊近，聲音沉沉地在耳畔作響，“是不是失算了，嗯？”

　姜沉璧最不了得便是這般面私語，心跳轉瞬之間怦然作響，不由得微微站開一步，拉遠一點距離，“我知他一定會告訴你的，其實，我并不在意你是否知道，我只是……我只是自己不好意思親自同你說，再者，離赤也是最好的人選，我知道你不太喜歡玄蘅……”

　弈卻搖首。

　“非也，我只是不喜歡他懷揣著對你超出同門之外的心思。”

　“他沒有！”

　“也不喜歡你急著事事維護他，看上去好像無比掛心的樣子。”

　“不過麼，他也是可憐，”弈聲音淡淡，四平八穩，“我也不希你陷此事的漩渦之中不可自拔，所以盡快解決對彼此都好。”

　姜沉璧松了一口氣，笑道，“真是，不愧是當了武林盟主的人，聽聽這話，多通事理啊！盟主寬宏大量，小子佩服！”

　弈淡笑一聲，“先不必急著夸我，我還沒有說完。”

　姜沉璧：“您說您說。”

　“你知道一句話麼？”那點笑意慢慢地消融在眉宇之間，最后了一張淡漠如玉的書生面，“縱理智如山，到

　底意難平。”

　姜沉璧微微訝然，男人說出這話的時候并無苛責之意，是不起波瀾的調子，可是他尾音輕輕地一笑……“沉璧，你掛心他，我只是意難平啊。”

　兩個人之間不過咫尺之遙，他看向的眼神之中卻隔著萬水千山。

　姜沉璧出手，想要拉住男人的袖，卻被不著痕跡地避讓開來，弈嘆息道，“如果此次傷的人是我……你會不會同他商量，要他用力相救？”

　他并沒有挑明到底是說“離赤”還是“杜玄蘅”，但話中的意思已經很明了了，姜沉璧沉片刻，“我希永遠不會有這般抉擇的時候。”

　“如果呢？”男人似乎執拗地想要從口中聽到一個答案，姜沉璧抬眸，對上弈狹長的目，“若是真的有那麼一日，我的確不會讓杜玄蘅傾盡力去相救。”

　仿佛剎那間，千軍萬馬覆滅的難堪，弈順下睫羽，倉促地笑了一下。

　原來如此。

　本就不應該問的，他實在是自取其辱。

　姜沉璧卻忽然出手，握住了男人的手掌，十指扣。

　“如臨抉擇，那個傾盡全力救你的人，一定是我。”

　安置好了杜玄蘅，兩個人回到了朝山莊，塔娜一見兩個人，幾乎是如蒙大赦一般走上前來，“公子，姜姑娘，千言萬語難以言表謝之，請塔娜一拜！”

　弈連忙側讓過這一大禮，還是姜沉璧將人扶了起來，“塔娜姑娘，不必多禮，此事也牽扯我同門的事，大家彼此配合，也是應當的。對了……朝霓大小姐怎麼樣了？”

　提及此事，塔娜面上閃過一憂慮，“還是老樣子，大部分時

　間都是昏昏沉沉的，許是了不小的驚嚇，什麼都記不得了，就算間或有一時是醒著的，也什麼話都說不清楚，除了我和爹，其余人都不能靠近，唉……”

　弈和姜沉璧對視了一眼，兩個人各自神凝重……朝霓失憶，意味著指證霍潯就沒有確鑿的證據，或許霍潯也早就想到了這一點，才將朝霓折磨到失去神志，就算人活著，也不會對他造什麼威脅。

　想到了地宮那幾森然白骨，弈更是將劍眉蹙，離赤那邊已經將停運重樓的卷宗匯總了過來，陸陸續續已有門派上報失蹤的人，如今兇手逍遙法外，朝山莊這邊也沒個代，如何是好？

　姜沉璧似乎能夠看穿他的心思，拍了拍男人的肩膀，“弈，不若你先回停云重樓理雜事吧，”意有所指地囑咐，“到底人多好辦事，總歸要見到‘那個人’才好。”

　弈道，“那麼你和塔娜守在這里，一有什麼消息盡快告知我？”

　姜沉璧點點頭。

　接下來唯一的問題，除了照看朝霓之外，便是如何委婉地告訴塔娜……

　霍潯或許早就不是記憶之中的那個霍潯了。

　朝山莊不愧是江湖上數一數二的富庶人家，就算姜沉璧在府呆了那些時日，還進宮過一次，在白日里游走在大觀園之中，還是被眼前奐，華麗繁復的樓宇震懾，塔娜雖然多年未曾回來，對于此倒是也輕車路，兩個人便在朝霓安歇的明珠館旁邊的傾月湖畔小憩。

　“那個……塔娜姑娘。”

　斟酌再三，姜沉璧還是覺得此事不應當瞞，說到底塔娜是朝山莊的二小姐，倘若

　愿意配合的話，很多不解的事都有了突破口，但是呢，話又不能特別直接地問。

　畢竟要說的是“你的青梅竹馬現下已經不是竹馬了，是一個殺人不眨眼的大魔頭”啊！

　“怎麼了？”

　“在你心中……霍潯是一個怎樣的人？”

　塔娜微微一怔，有無數的記憶似乎隨著紛至沓來，兩個人昔年一起舞劍讀書的一幕一幕再次走馬觀花地重現，直到……那一柄橫在頸間的長劍。

　還有那一句恩斷義絕。

　“他啊，子是偏執了一些，人是很聰明的，若是能夠得一安穩住所，能得一位良師的話，現下應該也是名滿一方的大俠了吧……”

　姜沉璧見的眼中星閃爍，堵在嚨里的話無論如何也說不出來了，便在此時，來了一個小婢，“二小姐，大小姐那邊是不是該喂藥了？”

　塔娜起，似乎多日勞的緣故，周微微踉蹌了一下，姜沉璧道，“你好好歇著，我去看看罷。”

　“那……”塔娜黑眸之中，似乎異一閃而過，最后順下眼睫，“多謝。”

　“見外了。”

　姜沉璧跟著那小婢一路前行，穿過抄手長廊，到了明珠館，小婢便退了出去，偌大的房中安安靜靜，姜沉璧端著藥碗，只覺其中沉沉一子病氣，也難怪沒有下人敢近侍奉，青銅爐燃著淡淡的暖香，幾個婢跪在外面哭哭啼啼，姜沉璧撥開幾重吉祥云紋碧煙羅帳，只見秋香鴛鴦錦被疊的平整，看見朝霓平整地躺在床榻上，臉泛出些許不正常的青灰，不由得心頭一沉，再出手一探鼻息，整個人如遭雷擊。

　朝霓，死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