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揚選擇在這個時候開口他那個遙遠的名字，就是要讓他自責疚、讓他不能手阻攔！

“阿維？！你到底、在干什麼？！……”

“阿維！——”

李安維抿了抿，對耳邊的吵雜充耳不聞，一雙眼睛直直看著那個倔強得過分的高傲男子。

羅，這是、我欠你的！

如你所愿，我不會手攔你，就讓我看著你——像十九年前一樣自己一個人頑強地走下去！

強忍著越發明顯的窒息與眩暈，首揚不再任何人看一眼，目沉刺骨，“讓開！”

團團圍在前面的三合會銳們誰都不敢上前阻攔，只能看著這個明明羸弱、周卻散發著駭人氣勢的男人一步步從邊走過。

羅抿良眼睜睜看著首揚踉蹌著一步步走遠，突然奪過邊人的腰間配槍，沖到首揚面前，雙目通紅地抵著自己的太，“揚揚？！”

兩年前首揚曾說過，他要看看他眾叛親離的臉有多好看。

還有什麼比自己唯一的骨都不認自己更眾叛親離？！

“良子！”

“老羅？！”

“會長！……”

誰都沒料到羅抿良竟會突然做出這樣的舉，本能地全沖上前。

“都別過來！”羅抿良眼睛直直看著雙已經顯出紫灰的男人，猩紅的目被水澤晃，“揚揚，都是我的錯！全都是我的錯！……我把命賠給你，好不好？……就算為了你媽媽，為了小顧為了平淑！……揚揚，我求你了！”

在場所有人的臉全都變了！

誰都沒想到，堂堂三合會會長、叱咤國黑道的羅抿良，竟有一天聲音哽咽地求一個年輕男人殺了自己——只求那人能好好活著！

早已按耐不住的元鼓掙扎得像只眼睛鼓脹的青蛙，被衛一白幾人死死按著，甚至也被捂著不能發出任何聲音，只能張著一雙眼睛目眥裂地瞪著那對父子，生怕對他們恨之骨的首揚真的會答應要羅抿良的命！

首揚卻低低笑了，繼而笑出了聲，想聽到什麼天大的笑話一樣，嘲諷地看著眼前雙目噙淚的男人，“羅大會長，未免、太看得起自己！你的命？——值幾個錢？憑什麼認為、我會要？”

目不斜視地走過羅抿良，卻在他邊停下，首揚的聲音犀利含恨，“我說過，總有一天，我會讓你后悔得求死無門！”

頭也不回地離開！

讓他——后悔、求死無門？！

羅抿良“噗通”跪在地上，抖著放下手，看著手里與當初那把幾乎一模一樣的沙漠之鷹，絕地笑起來，面一片死灰。

是的，首揚說過！

兩年前因為他Satan的份、因為他的不配合折磨得他生不如死的時候，首揚就用自己的對他立下了詛咒——總有一天，他會讓羅抿良為他所做的一切后悔！讓他求死無門！

可那時候他是怎麼回答的？

他嘲笑他的年輕！鄙棄他的無知！

到頭來，首揚曾經的話全在自己上一一應驗！

到頭來，真正無知的卻是他自己！

什麼后悔到極點？

——他恨自己為什麼會心、一次次放縱羅肖鈺自己“爸爸”！

——恨自己為什麼沒能明白首揚那麼恨自己、那麼在意自己會有兒的緣由！

——恨自己為什麼不聽廖越安和李安維的勸、自作聰明地為首揚定下“罪名”！

——恨自己為什麼會狠心對這個唯一讓他莫名親近的孩子下此毒手！

——更恨自己、為什麼會開了那致命的一槍！

他早已后悔到死！

可他卻真的求死無門——連死都不能死的絕！

他的兒子！

他的罪孽！

他的不可原諒！

慘白的角模糊而抖地揚了起來，羅抿良絕地笑出了眼淚，抖地握著沙漠之鷹，機械地對著當初開槍的右手，形容枯槁。

“良子？！”

“老羅住手！”

“會長？！……”

驚恐一瞬間遍布所有人的臉！

三合會的眾人爭先恐后撲上前，妄圖越過距離的阻隔，卻只能瞪大眼睛眼睜睜看著那個絕地男人毫不留地扣扳機！

一聲悶哼！

后一個三合會弟兄突然失控地飛快竄起，正正撲到羅抿良上，將他砸倒在地！

“砰”的一聲！

被砸偏了的沙漠之鷹子彈劃過羅抿良右胳膊，在地上！一道短短的傷口皮翻卷，飛快地流出刺目的。

“良子？！……”

“良哥？”

“會長？！——”

看著兩邊的兄弟們慌忙把羅抿良扶起來，同時不忘奪走他手里的槍，廖越安眼中似有劫后余生的水波晃，聲音都帶著。

被眾人簇擁在正中的羅抿良額頭滲出跡，人已經被砸得昏迷。

幾步之外，睡袍大敞的男人吃力地從地上爬起。

盡管他曾引以為傲的恐怖手和力道全都不再！

盡管他像植人一樣整整“死去”了兩年！

盡管他現在羸弱得連一個普通人都打不過！

但骨子里，他還是那個站在世界最高、讓所有人為之臣服為之膽寒的國際第一殺手，Satan！

沒有他的允許，任何人都不能在他眼前自殘或者自殺！

“揚揚……”衛一白眼神復雜得幾乎不敢看首揚，連帶著元鼓也微張著又驚又后怕地看著，不敢再多說一個字。

誰都沒想到，這個兩年前就不存殺機的孩子，兩年后還是選擇救了羅抿良！

毫不在意自己多狼狽的狂妄男人掙扎著從地上爬起，剛剛那一下幾乎用盡他的全部力氣，可首揚卻依舊狂傲得令人發指，“想、贖罪？不可能！……我要讓你、好好活著！每一天、都活在……自責后悔當中！”捂著口跌跌撞撞著一步步挪出門去。

看著即便昏過去依然有淚痕下的羅抿良，廖越安終于雙抖著，捂著臉彎下腰去，淚落無聲。

一道渾冰寒的修長影不知何時走了過來，面鐵青得駭人，“不會再有下次！”不管眾人如何反應，快步朝門外漸漸走遠的人影追去。

“都退下！”衛一白喝住企圖上前攔住邵文的三合會一干人，拳頭攥得的，卻不得不放下段兒低下頭顱咬牙乞求，“萊恩大夫！拜托你了！”

以首揚剛才的狀態來看，恐怕已經撐到極限了，他們三合會的任何人現在都不能再出現在他面前！

衛一白一雙眸子死死盯著快步追出門的急切影，現在，他只能賭了——賭這個高傲的權威醫師會顧及他的兩個助理，會好好地把首揚帶回來！

腳步越來越慢，越來越沉重，首揚幾乎已經挪不雙。

捂著心臟的手恨不得摳進膛，卻依然無法拯救痛得幾乎要停滯的心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