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著時間推移,京的修士越來越多,棲凰鎮上人頭攢,場景不下于年關時分的廟會。
棲凰谷也是人滿為患,大丹朝稍微有點名的修士,基本都出自棲凰谷;回師門叩見師長,不可能住外面,客房滿后,些許輩分小的弟子還得騰出房間,和師兄弟一個屋。
雖然沒了往日的清凈,不過這‘萬宗來朝’的盛況,還是讓谷弟子覺得與有榮焉,再怎麼說,頭也比尾強嘛。唯一中不足,就是天公不作,又下起了綿綿春雨,棲凰谷不似仙家豪門有護宗大陣,一幫子‘仙長’‘道友’在谷淋著雨客套,稍顯不面。
吳清婉是丹房的掌房,三十年前學藝之時,也是從弟子輩混過來的,這次過來湊熱鬧的人中,還有不是同屆的師姐妹。舊友重逢免不了回憶往昔,這幾天都沒能閑下來。
中午時分,吳清婉好不容易送走了過來探的師妹,便接到大師兄的傳喚,撐著油紙傘離開竹林。
雖然下著雨,山谷的廊臺亭榭間,依舊能看到不人打坐修行,有些人甚至冒雨天坐著。
棲凰谷的靈氣,自是比不上那些大宗門,但也是一塊能支撐幾千人修行的風水寶地,比谷外濃郁得多;這些人往日進不來,此時也是趁著機會蹭靈氣。
修行皆不易,東道主也得有東道主的氣量,吳清婉自然也沒表現出不滿的地方,偶爾遇上認識的師兄,還會頷首打個招呼。
殿前廣場上已經搭建好了很多席位,雨幕之下人頭攢,不年輕修士在廣場上切磋,也有長者在旁指點。
修行一道,不全以戰力論高低,一輩子不殺生只救人的‘醫仙’也不是沒有;但大丹朝修士九都出自棲凰谷,說起來都是武修,這次挑選優秀弟子去驚臺,唯一能服眾的方式,也只有比拼戰力了。
吳清婉緩步穿過廣場側面,沿途也在打量著這次過來的年輕人,看有沒有能和左凌泉媲的。
只可惜看了一圈兒,無論相貌、材還是氣度舉止,沒有一人能到左凌泉膝蓋。
對此,吳清婉心里還有點小得意,不過還沒得意多久,就聽見了一些不和諧的聲音:
“……我那堂弟是真傻,跟老陸你學多好,非跑來這地方拜師。你看看這些個繡花枕頭,劍耍得還沒我好看……”
“唉……”
“老陸你嘆啥氣?我這是在說你教得好,你聽不明白?”
“?”
……
大丹朝用劍的修士,基本全出自棲凰谷。吳清婉聽見這話,自是有點不滿,轉眼看去,才發現廣場邊上站著一老一。
老的腰懸佩劍,戴著斗笠背著手;的勾著老的脖子,抬手在指指點點。
吳清婉隨意打量了下,看不出什麼特別的,也不認識,便也沒搭理,直接進了正殿。
正殿之中已經有不人,都是大丹朝各地的長者。棲凰谷的四位師伯,在最前方就坐;正對大門的巨幅畫像下,站著的卻是個著黃袍的中年男子,手持三炷清香,正恭恭敬敬地給畫像敬香。
吳清婉瞧見此人,眸子便微微瞇了下,認出了這是扶乩山的掌門程九江。
扶乩山建宗的年月,只比棲凰谷晚一些,在大丹也算歷史悠久的修行宗門。不過其祖師爺是關外的散修出,功法傳承得自九宗之外的宗門,所以一直不被朝廷和修士看重;扶乩山也只是一座靈氣充裕些的小山,難以供給太多弟子,人數也常年維持在六百人左右。
雖然人資源,但當代掌門程九江也算個厲害人,甲子之齡比棲凰谷大師伯還年輕,修為卻了靈谷四重,是整個大丹排第二的強者。
大丹朝靈氣稀薄,即便是在棲凰谷,靈谷中期的修士修行也是速,一般靈谷的都去了外面,只有幾位掌房這樣不上不下的修士,知道大道無,才會偏安一隅留下來圖個安穩。
本來以程九江的年齡和修為,應該去外面闖繼續往上爬,但程九江和國師岳平差不多,志向和尋常修士不同。
岳平出大丹將門,修行那天就想著‘學得文武藝,報于帝王家’,修到靈谷中期直接回來報國了。
程九江則是‘寧做頭不做尾’,去外面逛了圈兒發現雜牌宗門出混不開后,就跑回扶乩山當宗主,心心念念的就是取代岳平的位置,為一朝國師。
無論程九江志向如何,目前已經了大丹朝第一人。吳清婉清楚這個現實,瞧見程九江在,心中咯噔了下,低頭默默走到了后面坐下。
棲凰谷四位掌房師伯,臉倒還正常,待程九江拜見完驚臺老祖后,大師伯岳恒開口道:
“程掌門,你不是驚臺出,這香上了怕也沒啥用。”
程九江面和煦,看起來只像個普通員外郎,來到大殿一側就座,含笑道:
“岳老還是這般風趣。我朝乃至周邊諸國,都驚臺庇護,此次驚臺招收門,扶乩山也從其中益,上柱香應該的。”
“這次驚臺給三個名額,是因為棲凰谷坐鎮大丹,讓我朝甲子不生戰事。驚臺一視同仁,是驚臺心寬廣;扶乩山從中益,程掌門可不能忘記沾了誰的。”
“誒。我扶乩山幫著烈王守衛邊關,在蠻荒戈壁殺的兇馬賊也不在數,沾這詞就有點傷人了。”
程九江說到這里,轉眼看了看:
“對了,上次和國師一別,已經數年未見。這麼大場合,國師大人怎麼沒面?”
吳清婉聽到這個,心兒一。
大師伯眼神平淡:“恩師閉關已經近兩年,想是在破境的關口,我們這些當徒弟的,也不敢打擾,諸位若是想拜見恩師,等出關后再過來吧。”
程九江手指輕敲椅背,想了想,也沒有再多說,轉而道:
“近些年,京城兇頻出,不知岳老可查到了源頭?若是沒查到,我扶乩山對有些研究,既然過來了,順道幫個忙也無妨。”
“程掌門心得太多了,這種小事還要外人搭手,那我棲凰谷也不配開宗立派,直接讓恩師把國師袍子給你程掌門你得了。”
“唉,岳老言重。國師坐鎮我朝以來,立下的汗馬功勞三天三夜都說不完,程某資歷淺薄,哪里敢和他老人家相提并論。罷了罷了,還是說名額的事兒吧……”
“哼……”
……
大殿中言語和氣,暗中卻鋒不斷。
吳清婉看得出程九江在用話語試探,甚至挑釁;但師兄們卻無可奈何,只能強撐氣勢,做出不心虛的模樣。
可這裝模作樣能撐一天兩天,還能撐一輩子?
只要師父不會恢復修為,棲凰谷便遲早會被鳩占鵲巢。
吳清婉自認不是程九江的對手,此時也只能在心中暗暗期,棲凰谷再出現一個能獨當一面的人了。
胡思想間,吳清婉腦海中忽然閃過長青山里的那一劍。
“唉……”
吳清婉偏過頭來,看向大殿之外的雨幕,眼底有幾分失落。
可惜凌泉現在還煉不出真氣,即便找到緣由,要材也得一二十年后,不然,說不定還真有轉機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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