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曦走出去之后,書房里依然維持著空氣凝結一般的安靜。
齊麟目落向案后的容毓,沉默片刻,淡淡一笑:“這兩天聽說南姑娘突然大改,像是終于看到了王爺對的好,變得溫,原本末將還不太相信,今日一見果然如此。”
容毓沒什麼緒地瞥了他一眼,表始終冷峻淡漠,讓人輕易窺測不到他臉上的緒。
可齊麟其實能猜得出,他家王爺方才的舉并不是真的不知分寸,而是刻意以那樣的舉告訴他和凌帆,南曦在他心里的重要和絕對的分量,這種分量不是任何人可以質疑與冒犯的。
淡漠寡言的攝政王,對待的態度就像他練兵時冷酷的手段一樣,更愿意以行表現出來,而不是以言語警告。
很多時候,言語的威脅力遠不如行讓人印象深刻。
凌帆脾氣雖耿直,可他跟著王爺也不是一天兩天了,容毓的意思他又怎麼不明白?
沉默的同時態度上已經是服。
書房里安靜了一陣。
浮塵公子開口:“蜀國提出的聯姻建議,王爺可有什麼想法?”
蜀國軍隊一直以來就是強悍而野蠻。兩年前,大周北境邊關數次遭鐵騎擾,隔三差五出兵試探,終于惹怒了北境軍隊,北境邊關主帥上奏攝政王——
前年秋,先帝病危,新皇尚未登基,朝中一任大事小事皆由攝政王一人決策。
接到邊關奏報時,正逢朝中皇子爭儲到了白熱化階段,容毓不想讓戰事了臣心,更不想讓朝堂影響到邊關軍心。
當機立斷,憤而發兵。
容毓安排好朝堂一應事宜之后,親率五萬玄甲軍趕赴邊關,抵達邊境之后,只用了兩個月時間就把蜀國軍隊打得落花流水,節節敗退。
蜀國大將被攝政王削了首級,一戰慘敗,那一戰之后直到現在都沒人再敢出兵挑釁。
然而半個月前,攝政王派出去的探子卻得到了蜀國要跟大周聯姻的報,并且在這份報傳回帝都攝政王府時,蜀國皇室已經在挑選聯姻的公主。
浮塵公子也收到了這樣一份報。
不過他的報渠道跟攝政王不一樣,這個時候把這個消息拎出來討論,只是想雙方商議一下,換一下彼此的意見,不過齊麟和凌帆都不知道他的真實份,只知道他是清音樓的臺柱子,此時聽他說話,還以為他是攝政王培養放在戲樓里的探子。
“蜀國此時的境正是大周兩年前的境。”容毓坐在椅子里,翻看著案上報,“老皇病危,皇子奪嫡,朝中大臣派系分明,嚴重。”
齊麟聞言,眉頭微深:“這麼說來,蜀國也許是擔心大周趁機報復,所以才在這個時候迫不及待地想通過聯姻來示好,以安大周軍隊。”
兩年前大周也是皇帝病危,皇子奪嫡斗爭激烈,邊境蜀國趁機發兵,趁著大周之際以鐵騎攻伐,卻沒料到大周攝政王手腕強悍,既能鎮住朝堂,又能率兵回擊,且打得蜀國一個慘烈不堪。
只那一次就讓蜀國刻骨銘心,軍隊抵擋不住玄甲軍的強悍,邊關城池接連失守,將士傷亡慘重,只得主獻上十二個人和無數金銀綢緞用以求和,不過攝政王不近,也不會蠢到把敵國的人弄到大周來,最后只接了蜀國進貢的金銀玉、綾羅綢緞,以及蜀國特有的月紗。
當然,已經被打下的城池也是不可能還回去的,大周在那場戰役中奪了三千里疆域。
如今戰役才剛剛過去兩年,大戰帶給蜀國的教訓還刻骨銘心,難以忘懷,所以當蜀國也陷之際,生怕大周效仿他們當年趁人之危的舉,才迫不及待地上趕著聯姻示好。
“當今皇上已立了皇后,四妃也齊全,蜀國公主就算真送過來,也只能屈居以嬪。”
浮塵公子語氣淡淡,“不過依我之見,是否要跟蜀國聯姻并不重要,聯姻能讓蜀國皇族暫時安心,對我們來說卻無甚要,而我們為什麼要為了他們的安心而答應這次聯姻?”
“浮塵公子說得對。”齊麟緩緩點頭,語氣從容溫淡,“我們沒必要為了蜀國的安心而答應聯姻,他們越不安心,以后行事才越會小心謹慎,其他國家看見了大周的強,才會有所忌憚。”
凌帆沉默地聽著兩人說話,忽然冒出來一句:“皇上后宮里塞不下蜀國公主,王爺不是還沒親嗎?”
此言一出,書房里頓時一靜。
凌帆沉片刻:“我覺得干脆把這位公主娶回來,然后直接吞并蜀國得了,既得了人又得了國家,多好的事兒。”
說完這句他才察覺到氣氛有些不對,目微轉,卻見三雙眼睛齊齊落到他臉上,像是看白癡一樣看著他。
凌帆被看得渾不自在,“怎麼?我說的不對?”
“凌帆,你的腦子里……”齊麟手指了指自己的腦袋,“不小心淋了雨水?”
凌帆皺眉。
“這兩天似乎沒怎麼下雨。”浮塵公子甩開折扇,不疾不徐地搖了兩下,“就算下雨了也只是把腦門給淋,雨水應該不會進腦子里面吧。”
凌帆聽出來了,他們兩人是在諷刺挖苦他。
雖然他很想反駁,但不小心瞥見他家王爺清冷寒涼的眸子,凌帆默默地咽下所有辯駁言語,低聲咕噥道:“攝政王妃的位置是留給南姑娘的,蜀國那些妖艷賤貨本配不上尊貴的攝政王,我腦子的確進了水。”
齊麟揚淺笑:“識時務者為俊杰。”
別犯王爺逆鱗,便還是王爺的好下屬。
凌帆忍不住郁悶,這都什麼事兒?
他家尊貴神武的攝政王居然栽在了一個小子上,而且這個子的父親還是忠于皇上的南相,萬一哪天非要站個立場,南曦會不會背叛他家王爺?
“蜀國之事暫且不必理會。”容毓終于開了尊口,聲音淡漠如霜,“齊王府前些日子是不是上了奏本,請求冊封他的長子為世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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