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句話：一個謊言要用一百句謊話來圓。

　朱興德是個啥樣的人呢，急子，所以著急做夢。

　又心細磨嘰的不行。

　為了讓別人不知曉他做夢的，此時正囑咐這個，告訴那個的。

　叮囑小稻，可別忘了將他打醒，要不然那就耽誤事兒啦。

　至于是啥時辰再給打醒。

　總是不能當家人面前，直不愣騰的扇他大子，他往后還要不要面子。

　這不嘛，拽著媳婦絮叨：

　明早前再提早半個時辰，掐掐點兒，別沒心沒肺的睡死。那時，爹和娘指定會去忙乎蒸干糧，蒸的多，抱柴火燒大鍋，屋里有響，倆妹夫也不好意思再繼續躺著。

　當然啦，躺著他也會想招給支走，那時炕上就剩他一人，小稻再空進去扇醒他。

　然后只囑咐媳婦不夠，朱興德在做夢前，又給大伙一頓安排。

　和這個敲敲門打招呼，“外婆，娘，我先睡一步。這兩日太折騰，困的眼皮子黏一塊。你們也早些歇著。外婆好沒好點兒啊？明日從鎮山回來，我再買點兒糖，您老多喝點兒糖水，肚子能舒坦。”

　和那個囑咐，告訴滿山，念小話給滿山聽：

　“我看院里木絆子，爹腳不好，咱們應該給劈劈木頭。剛我就想干，但我這胳膊，不知道怎麼整的，分家那陣可能和我那幾位堂哥支吧兩下酸疼，看看睡一覺的吧，誰知能不能見好。”

　滿山說：“姐夫，你早些瞇覺，明兒我早起，我來劈木頭。”

　要的就是這句話。

　又來到羅峻熙面前道：

　“妹夫，我想了想，明早還是你去向五爺爺借車。

　他不悉你，他也不識我啊。

　可你和姐夫不一樣。外面人就是這樣，見人下菜碟。

　我雖是做姐夫的也要承認，你是有份的人。

　再者說，咱這些做婿的，也要時不常以左家人的份和村里人多打打道。

　別啥事都指爹出頭，他明早還要忙別的。

　你這樣，你提早去，前就去，以免五爺家騾子車有別的用借出去。”

　羅峻熙疑：“不是說用手推車？”

　“你要累死我呀。”

　得，羅峻熙抿抿，知曉大姐夫想說啥。

　那意思是，還指他被頭大豬追呢，這可真是豁得出去他。

　“好，那我明日再早些起。”

　朱興德連他閨都哄了一遍。

　讓甜水消停的和小姨們睡覺，夜里太姥姥和姥姥們要是嘮起嗑，接話把。

　歲數小，別該說的不該說的，往外瞎倒。不過，可以聽，最好默背下來，回頭背給爹聽。

　行了，準備事宜完畢，朱興德率先進男人們今晚睡覺的大屋，往炕上一躺：

　“來吧，媳婦。”

　左小稻瞅瞅手，瞅瞅朱興德的臉：“你咋就知曉我扇你，你就會做夢。不就那一回？可能是趕巧兒。”

　“快來吧，趕不趕巧，扇一回不就知曉。有人發財靠種地，有人發財靠拼。我，想看看王賴子那樣子，往后還能做出啥壞事，為避險，靠做夢。”

　啪的一聲，左小稻將朱興德給扇閉啦，廢話太多。

　然而，與此同時，門也開啦。

　所以說，有些事人算不如天算。

　朱興德為好好做夢，做了那麼多準備工作，有個屁用，還是被人看見啦。

　“爹。”

　小稻跪坐在炕上傻眼。

　左老漢披著半的長發，穿著打補丁的里更是懵在原地。

　“妮兒啊，你這是為啥又要扇甜水爹。倆人剛才吵吵啦？”

　當走過來一瞧，癱炕上的朱興德早就迷瞪過去，一點兒反應也沒有。

　那模樣，看起來有點兒眼，和在鎮上醫館那陣一模一樣。

　“爹，他說，說，打一掌能睡的香。”

　“大妮兒，你咋學會和爹說瞎話了。”

　“爹，我……”

　左老漢親自去將門關嚴。

　他本以為已經做好心理準備，可是當小稻將自己知道的都說完，左撇子還是心突突。

　邪門的不止小婿，還有大婿。

　腦里忽然閃過婆娘的話，要花大價錢找黃半仙看看。

　他咋覺得，該掏這銀錢的不是羅婆子，而是他家呢。你瞅瞅不是獨一個婿，是攤上倆。

　啥命啊這是，他只想讓閨和婿們消停過日子。

　唉。

　好像有了小婿招野豬的鋪墊，大婿做夢能開天眼到后面的事，也似乎不再那麼難接。

　“就、就得回回大子，還得是你打？”

　小稻臉通紅通紅的：“那倒不知別人行不行，別人也沒過他呀。爹，我沒用多大力氣，真的。他是我男人，又不是仇人。”

　是啊，左老漢瞟眼大姑爺，睡的香噴噴的，應是沒扇疼。

　左撇子已經慢慢戒了煙袋，翻箱倒柜的又給拿出來上，好半響道：“夢見過徭役？””

　“嗯。徭役事兒太大，這不嘛，他著急。”著急做夢。比抓野豬掙錢還當回事。

　此時小稻仍不知，徭役有抓走爹、二妹夫的事兒。流產，朱興德的祖父知道最小的孫兒被差抓走，急的從炕上掉了下來，摔的奄奄一息。

　因為朱興德哪怕夢見了也沒對小稻說太多，只簡單提句關乎咱老百姓的服徭役。

　主要出于考慮小稻是雙子，再說那不是“夢”？還沒發生。

　等發生前，他會竭盡全力想辦法。

　何必讓媳婦、讓岳父岳母們知曉夢里發生的事跟著糟心。

　要是能改變，就讓他一人承擔在夢里看到的那些痛苦吧，而家人們最好還是啥也不清楚的好。

　……

　由于左老漢知道大姑爺有這病，今夜特意給朱興德打了掩護。

　當二婿和小婿躺下時，他趕熄滅油燈，怕被看出來異樣。

　他也已經和大閨商量好，等大德子醒來，盡量在姑爺面前裝啥也不知道。

　可惜，事與愿違。

　羅峻熙才勸好自己別尋思野豬，才來了點兒睡意，大姐夫就噗噗幾個響屁。

　他黑給姐夫將被單子蓋嚴實些。

　過一會兒，男人們睡的大屋里：“噗，噗噠，不不。”

　哎呀，連響屁帶悶屁，雖然只有楊滿山睡著，但是那也被吵醒了，你就想想那威力。

　楊滿山怕小妹夫不好意思推大姐夫，畢竟是新姑爺，才進門沒兩月，他上手推推朱興德。

　左老漢一看，這這這，要不好，干推不醒指定會發現異樣，另兩位姑爺別到時再給大姑爺推醫館去，他急忙拐著下地，來到小屋門前，“大妮兒啊，你出來一下。”

　小屋人們一直沒睡，在嘮嗑。

　小稻急忙出來了。

　左撇子支走滿山，讓去倉房翻找艾葉，讓小婿去找火盆。燒艾草那味都比屁好聞。

　“大妮兒，你快給他打醒，不能讓再做夢啦。”

　父倆一邊扇朱興德大子，一邊通：

　“咋的啦？”

　“你瞅他給你倆妹夫崩的。”那臭屁，都給小婿崩咳嗽啦。

　正巧羅峻熙進來，頭發七八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