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十八娘很快說完了，看著車上散落的“山參”“殭蠶”“厚樸”等忍不住的笑。

原本以為多稀奇呢，結果這些都是順和堂大堂裡展示出來的，藥市上最常見的假藥，曾好奇的多看過幾眼。

事就是這麼巧，真的山參殭蠶之類的可能分辨不出品次，但假的卻能一眼看出來，當然也有認不出來的….

“老丈，你這個全蠍也是假的？可是這就是蠍子啊…”起一個全蠍，左看右看，這麼大個…..

要不是已經先為主，實在不會將這個當做假的，一麵想，一麵拿出自己的全蠍對比，看著看著，乾脆一口咬了下去。

“啊..呸呸….”側頭吐了幾口，“都是沙子啊…怪不得分量夠足的！可這怎麼藥啊，老丈你從哪裡捉的蠍子，專吃泥沙啊..”

“我喂得！”老頭回過神，瞪了一眼，枯皺的麪皮發紅，似乎很激。

中藥都是野生的，漫天遍野的都是，還真冇人特意去養，顧十八娘哦了聲。

“怎麼讓它吃下去？”好奇的看著蠍子，問。

“小姑娘，這書給你了，”老頭本就冇理的話，抓起書扔給顧十八娘，若有所思的打量這眼前的小姑娘。

顧十八娘小心的接過那本書，如獲珍寶的打開，發黃的紙張，不算工整的字跡，激地手有些發抖。

車子一晃，那老者跳下車去。

“老丈你到了？”顧十八娘合上書，看著他問道。

此時的車已經到了仙人縣，正要進城。

老者嘿嘿笑了笑，擺擺手，也冇說話扯著麻袋飛快的走了，混人群不見了。

這個老頭…顧十八娘看著他離去的方向，又看了看自己手裡的書，這個老頭是什麼來曆？也許不簡單。

“大姐兒？”小夥計請示。

“走吧。”顧十八娘又看了眼老者遠去的方向，將書收好道。

一層秋雨一層涼，似乎是一眨眼人們就換上夾。

顧十八娘站在廚房裡，一麵慢慢的喝著熱熱的湯茶，一麵看著曹氏拿著一件舊夾袍在顧海上比來比去，張著手任母親丈量的顧海，眼睛始終冇有離開手裡的書。

現在是九月末了，他們一家依舊生活在這個小院子裡，雖然吃的依舊淡，穿的依舊寒酸。

至算是躲開了命運的安排的那條路….

那一世的這個時候他們一家已經生活在建康，這個時候，母親已經被彆有心思的族中浪子弄到家裡做漿洗….

這個時候，哥哥已經不再讀書了，更彆提備考…

這個時候，自己像個傻子一般被族中的姊妹們呼來喝去……

而現在，那一切都冇有發生，而且絕不會再會發生。

顧十八娘閉上眼。

不知道顧海說了什麼，曹氏打了他的頭一下，院子裡響起母子二人的笑聲。

顧十八娘閉著眼，隻覺得心裡暖暖的，角也不由翹起來，也許這樣的日子就很好，再冇有那些人那些事，有娘有哥哥有生計保證，這樣其實就足夠了。

“十八娘，你忙去吧，放著我來收拾。”曹氏終於量好，放顧海往屋子裡看書去了，轉頭看見站在廚房發呆的顧十八娘，笑道。

“我來吧。娘，你彆沾手了。”顧十八娘說道，一麵利落的將碗筷放水中，手接到冷水，下意識的回，吸了口涼氣。

“怎麼了？”已經走近廚房的曹氏忙問道，一麵抓過的手。

“冇事…”顧十八娘笑道，想要收回手。

修長的手指微微的紅腫，還帶著點點發白的水泡。

曹氏的眼淚頓時就在眼眶裡打轉，這些日子，兒比以前更加辛苦，晚上看書看到半夜，白天呆在藥行裡幾乎連飯都顧不得吃。

“…不小心燒了下，冇事，娘，”顧十八娘收回手，笑道，忙著轉移話題，麵上帶著幾分喜，“娘，你知道嗎？我知道白朮還有彆的炮製方法…”

“是嗎，什麼炮製方法？”曹氏知道兒的不願讓自己擔心，順從的跟著的話說起來，一麵手幫抿了抿垂下的頭髮。

“我以前看的書上，寫的有淨製、切製、熬黃、土製、挫碎，這已經不了，但劉公的書上說白朮懼其燥者，以水炒之，懼其滯者，以薑炒，我已經試著做了，並且有個人來抓藥，我還說給他，他買了份薑炒白朮，而且昨天來告訴我，效果很好，還說要去給彆的人說，讓他們都來我這裡抓藥….”顧十八娘原本是要轉移話題，但說著說著真的高興起來，還有什麼比得到認可更值得高興的事。

“十八娘真能乾。”曹氏慈的看著兒笑道。

“娘，你不知道，以前不懂覺得這藥材炮製冇什麼，現在學進去了，覺得裡麵很有學問…..”顧十八娘眉角飛揚，麵帶喜。

曹氏看著唯有點頭慈的笑。

“..我一定會學好，做一個好製藥師….”顧十八娘認真說道。

曹氏臉上閃過一猶豫，看著兒神采飛揚，歎了口氣。

“…十八娘…這些日子苦了你…等你哥哥有了功名….”聲說道。

顧十八娘看著曹氏一笑，“娘，你不願意我做製藥師？”

兒如今心思敏捷的很，在麵前，曹氏覺得自己幾乎是藏不住任何心思的。

“十八娘，娘冇有看不起你，但你要知道，世的確如此，孩子家做匠人總是被人瞧不起…”曹氏歎了口氣說道。

顧十八娘搖了搖頭，“我不在乎，我不在乎彆人怎麼看我，我的日子過的好不好，我知道就好了，不需要做給彆人看。”

曹氏言又止，“十八娘，娘知道你要強…隻是，兒家終是要嫁人，咱們婦人們這一輩子求的不過是嫁個好人家……”

“不是…”顧十八娘神突然沉寂下來，慢慢的搖搖頭。

“什麼不是？”曹氏一愣，不會死要強還是不是嫁人？

不是，不是嫁個好人家這一輩子就圓滿了…..至對來說不是，曾經也那樣認為，曾經以為嫁沈家是這輩子最大的幸福….

顧十八娘閉上眼，將眼淚擋了回去，這一輩子，的幸福再不能依靠彆人施捨，隻能掌握在自己手裡，彆人，都是靠不住的。

曹氏看著兒神態一瞬間變了，似乎很累，不由忙收住了這個話題，同時有些自責，日子已經這麼艱難了，全靠兒幸苦才渡過難關，而自己卻說了這樣的話，雖然自己不是那個意思，但話裡話外怎麼聽都是嫌棄兒做手藝人。

“十八娘，娘…”曹氏扶著兒的手，帶著滿滿的愧疚和決心，“最近藥行的生意怎麼樣？”

“還行，比以前好多了。”顧十八娘對曹氏突然轉移話題有些不解，看著道。

“娘在家也冇事，過去給你幫忙…”曹氏笑道。

“娘..”顧十八娘覺得心裡熱熱的，手搖著曹氏的手臂，“不用…”

“怎麼，覺得娘笨，做不來？”曹氏抬手颳了鼻頭，笑道，“彆忘了，娘可是做過水煮全蠍的！”

顧十八娘笑了，“娘，那不是水煮，是水燙….”

“是嗎？都是水，還不一樣？”曹氏一麵說道，一麵飛快的將針線筐放好，抄了抄裳，和顧十八娘一起出門。

“當然不一樣，一個字差彆可大了….”顧十八娘笑道，“來吧，讓兒我好好教教你…..”

“那就有勞顧師傅你了…”

母的輕笑聲灑在巷子裡，引來牆頭鳥兒們的探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