錦爺搖著旁人說道，無奈聲音過大，滿大廳的人都聽到了。

有人低低笑起來，老者等人神很不好看。

“朝淩！”老者瞪眼喝道。

錦爺撇撇頭坐好。

“淩爺友廣泛，指不定真的認識呢…”有人吃吃笑道。

這話引得年輕人中笑聲更大。

“呸，我就是認得，不就是顧家綢緞莊的小姐嘛，你們敢說你們不認得？哦，你們可能認得人家，人家啊不一定認得你們….”信朝淩哼了聲，對著旁笑自己的人低聲說道。

“表哥。”一個年輕人笑著推他，“不是綢緞莊的顧小姐…和著這半日，爺爺說的什麼你都冇有聽到….”

我怎麼聽得到，我這不才睡醒…信朝淩哼了聲。

“現在說的是會做藥的顧家小姐….”有人接著說道。

信朝淩忽的心一跳，想起什麼大聲喊道：“會做藥的？我認得！我認得！”

這聲音更大了，打斷了正與幾個老人談的老者的話，他豎眉瞪眼看過來。

“朝淩！”信連生沉臉喝道，“出去。”

信朝淩還是很怕爹爹和爺爺，但又覺得委屈，站起來，一邊往外走一邊說道：“我說我不來，你們非讓我來，來的又趕我出去….我說我認得，你們還不信…那顧家小娘子我真的認得…那天到咱們九堂街上的藥棚賣藥去了…..”

他嘟嘟囔囔的走到了門口，纔要推門，就聽信朝在後喊了聲慢著。

這個同父異母的哥哥，輝太耀眼，他平日能躲多遠就躲多遠，此時聽他開口，信朝淩第一個念頭就是加快腳步。

“五弟，回來。”信朝站了起來，喊道。

見大孫子這樣說，老者也立刻跟著喚住信朝淩。

這個不的小子該不會又在外邊惹了什麼麻煩吧？

“大哥..”信朝淩勉強的轉過，耷拉著頭應了聲。

“你方纔說什麼？有位姓顧的娘子到咱們家賣過藥？”信朝走出來幾步，看著他問道。

見到一向被奉為神人的大哥信了自己的話，信朝淩很有就，他得意的衝後等著看他熱鬨的拋出個笑臉，

“對啊，就前幾天嘛，那顧娘子去咱們鋪子裡了，賣的什麼？對了，蟾….”他得意洋洋的說道，“不信，你們問九堂街鋪子裡的老楊….”

此話一出，滿屋子人又驚又喜。

“此話當真？”信朝問道，上前幾步。

“當然，”信朝淩一副你彆小瞧我的樣子，“是顧汐兒的妹妹對不對？..恩..…”

淩爺用儘平生最大的力氣在腦子裡翻找，終於靈一現，黃鸝的聲音再一次在耳邊迴盪。

“…十八娘！”他揚著手喊道，高興地咧笑，“顧十八娘！”

一向淡然的信朝麵上浮現幾分波，他鬆了口氣，轉過臉看向爺爺和父親。

“冇錯，這位顧娘子正是喚作十八娘…”他帶著笑說道。

這麼說不是顧娘子單單不賣給他們藥了，而且按時間推算，他們還是最早的幾家之一呢。

在座的幾位老人都麵欣喜。

“那後來呢？”老者第一次正眼看向自己這個不可有可無的孫子，問道。

“後來我….”信朝淩還是第一次為滿場矚目的焦點，興的有些語無倫次，他張口說道，話到了邊，如同一盆冷水當頭澆下，他打了個寒戰。

“怎麼了？快說呀？是不是給顧娘子價錢低？”信連生瞪了兒子一眼，催問道。

信朝淩突然覺得這被人矚目的滋味真是太難了。

“爹..”他有些結，帶著幾分討好看向父親，“..這位顧娘子..是什麼人啊？怎麼看起來大家很..很關注….”

“是錦州藥師劉不才的徒弟，”信朝淡淡道，看了自己這個同父異母的兄弟一眼，心突然沉了下去，“唯一的徒弟。”

信朝淩再不濟，也是藥行世家的子弟，斷不會再問出劉不纔是誰的蠢問題，他也知道這大藥師對於他們藥行來說，意味這什麼…..

“到底如何？”信朝看著他，問道。

此時已近年關，天氣極為寒，這酒樓雖然說燃著火盆，溫暖如春，但也不至於讓人如同炎夏，信朝淩看著幾步外的信朝，忽的大汗淋漓。

自己這個大哥一素白長袍，玉簪錦帶，笑容溫和，他站在那裡，材修長，一笑一瞥都著瀟灑飄逸，無論怎麼看都讓人心生好。

但對於信朝淩來說，從小到大，隻要一靠近這個哥哥，就覺得有冷風吹得渾骨頭疼。

“..後來…後來….不賣了..就走了…”信朝淩結結的說道，鼻尖上的汗一滴一滴的落下來。

“隻是這樣嗎？”信朝看著他，神依舊溫和，語氣依舊淡然。

但信朝淩卻覺得似乎有兩道利箭嗖的穿了自己的雙，他的形不由一個趔趄。

老者和信連生此時也察覺不對了，頓時都站了起來。

“你..你這個孽子..你是不是..是不是冒犯顧娘子了…”信連生有些氣急敗壞。

自己這個兒子什麼德行他還是知道的。

“那倒冇有！這顧娘子要說長得也還不錯，隻不過，離汐兒差遠了….”信朝淩忙為自己的品味洗刷清白。

他的話冇說完，就被老者厲聲打斷了。

“那到底是怎麼了？”

信朝淩一哆嗦，再不敢囉嗦，低著頭說道：“我也冇做什麼…就是..稍微..在價錢上那什麼了一下…..”說這話抬起頭討好的看著爺爺和父親，“爺爺，爹，我又不認得…咱們做生意，自然要談價錢不是….哪能說賣我們就買的不是…”

倒也是這個道理，關於顧娘子出山的事，隻在高層之間流傳，而且大家都認定這位顧娘子自然跟所有藥師一樣，在家製藥，要出藥了，讓人往各大藥行傳個信就是了，哪裡會想到竟然走街串巷跟個散藥販子似的。

俗話說不知者不怪，談價錢這是很正常的事，如果因此這顧娘子就惱了他們家，便是有些不占理…

老者和信連生神稍緩。

信朝卻是一笑，看著自己的兄弟，淡然道：“這麼說，你不是為了討好你的汐兒姑娘，故意給顧娘子難堪了？”

信朝淩如同雷震，張大看著信朝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他怎麼知道的？這傢夥難不真的神仙了？

信朝淩一瞬間神大變。

“前幾天雲裡街顧家發生一間熱鬨事，這位顧娘子家和其叔伯家鬨得很不愉快，可以說已經是翻臉了….”信朝輕一笑，看著信朝淩，“很不巧，這位顧娘子和五弟你認識的汐兒姑娘，正是叔伯姐妹……”

室一陣沉默，片刻後發出老者的怒吼，伴著酒杯碎裂的聲音。

“你這混賬逆子！誰讓你去藥行的？竟敢拿家裡的藥行胡作非為！買笑求春！滾！滾！有多遠滾多遠！……給我回來！去給我到顧娘子家跪著去……我非打斷你的不可…..原來是你這混帳讓我們大有生丟臉了……”

而與此同時，顧十八娘拎著一個大袋子走進家門，嘩啦一下將袋子裡的銀子倒在床上，滾得滿床都是。

正在一旁做針線的曹氏嚇了跳了起來，臉發白。

“這..這是什麼？”結結的問道。

“銀子啊..”顧十八娘說道，又從袖子裡掏了掏，出一把金葉子，“喏，還有金子。”

曹氏嚇壞了，這些天兒早出晚歸的，難不做什麼壞事去了…

“十八娘，你哪裡來的…”說這話，眼淚快流出來，手抖一片，針線全掉在了地上。

“娘。”顧十八娘看著曹氏的樣子，忙過去抓住的肩頭，笑道，“是我掙得..”

這幾天下來，已經淡定多了，甚至當走進哪家藥行，他們給的了，自己還有點不習慣的覺……

莫非這就是由儉奢易，由奢儉難？

“你掙的？你你你怎麼掙的？”曹氏依舊發抖，問道。

“賣藥啊。”顧十八娘笑道。

曹氏一臉古怪看著，“賣藥？”臉凝重起來，“十八娘，你給娘說實話….”

顧十八娘忍不住笑了，說實話也覺得自己說的不是實話…..

母倆正說話，門外有人敲門。

“不會又有人來送名帖了吧？”顧十八娘笑道。

曹氏看了一眼，深吸了口氣，讓自己平複下，才忙去開門。

打開門，竟然是一臉風塵仆仆的彭一針，揹著大包袱站在門外。

“彭掌櫃？”曹氏大為意外。

彭一針看到，也鬆了口氣，著頭哈哈笑。

“大娘子，這建康城真大，我找了好久才找到這裡….你們家也真大..你們這大地方的人真怪..我從街上打聽你家，竟然都對我答不理…..”

顧十八娘聞聲也從屋子跑出來，看到是他也很意外。

“彭掌櫃，你怎麼來了？”又驚又喜，笑問道。

彭一針哈哈大笑，有心打趣幾句怎麼不歡迎我來之類的話，但想到眼前這個姑孃的份，竟是有些怯意不敢說，隻著頭嘿嘿笑。

“我是來給小娘子你送藥錢來了。”他說道，一麵拍了拍包袱，激的滿麵紅。

“這裡麵都是？”顧十八娘玩笑道，指了指那鼓囊囊的包袱。

“彆冇規矩，彭掌櫃可是長輩。”曹氏含笑嗔怪。

“哪裡哪裡，十八娘子是長輩..”彭一針忙謙虛道。

顧十八娘一愣，哈哈笑了。

“這孩子..”曹氏也忍不住笑了，看著彭一針有些無奈，這人有日子冇見，怎麼說話越發有趣了，有趣的都有些冇大冇小了。

在屋坐定，顧十八娘將火盆燒熱，放在彭一針旁，曹氏端上一碗熱茶。

“不用忙，不用忙，彆客氣，彆客氣。”彭一針侷促不安的站起來又坐下。

“走了好幾天吧？下雪了，路上不好走吧？”曹氏跟他閒話，又問家裡人可好。

彭一針笑嗬嗬的一一答了，看著顧十八娘在一旁坐下，再忍不住心的激，竟是一句話也不多說，從懷裡拿出一錢袋子。

“老彭我是特意給小娘子送藥錢，”他恭敬的將錢袋子捧起來。

“真是藥錢？”顧十八娘驚訝一下，再瞧彭一針的作，不由掩笑道，“彭掌櫃，幾日不見，你怎麼這麼客氣了？”

“是。”彭一針有些不自然的站直子，看著顧十八娘，咧一笑。

他笑的很是古怪，就跟那些藥行裡的人一樣，顧十八娘若有所思的了臉，並冇有接他遞過來的錢。

已經猜到什麼了……

“那幾個藥能賣幾個錢，你還這老遠跑來，還不夠路費呢。。。”曹氏笑道，笑意卻在彭一針將錢袋子打開後戛然而止。

金葉子！

這個時候跟以往朝代一樣，通行的自然是銅幣，然後就是銀錠，金幣自然也有，但多見於封賞恩賜，再就是大宗商行之間用於結賬，例如順和堂後期大宗進貨出貨用的就是金幣，當然前期的順和堂還冇這個規模。

金幣打造葉子形狀，俗稱金葉子。

“這。。彭掌櫃你這是什麼意思。”曹氏有些不知所措，不解的問道。

彆告訴這就是賣藥的錢。。。。

“這是賣藥的錢。。。”彭一針想起那日的景，還激不已。

果然如此……顧十八娘倒有些淡然了。

“彭掌櫃，你跟我說實話，這到底是怎麼回事？”看著彭一針問道。

“十八娘，你現在還瞞著我，就太過了啊。”彭一針瞪眼看著，帶著些悶悶。

“我瞞你什麼？”顧十八娘笑道。

“錦州大藥師劉不才的弟子啊。”彭一針有些委屈的說道。

“誰？”顧十八娘笑道。覺得一段日子不見，彭一針越來越會說笑了。

“你啊。”彭一針瞪眼道。

“我？”顧十八娘哈哈笑起來。

彭一針也不說話，鼓著眼看笑。

“彭掌櫃，你這大老遠的來，就是為了給我說笑話？多謝多謝，我現在開心多了。。。”姑娘收了笑，故作認真的道。

“你自己都跟人說了，怎麼還說我開玩笑！”彭一針瞪眼說道。

“我跟人說的？”顧十八娘笑道，想了想，恍然，“哦，你說那一日在董老爺門前賣藥？”

彭一針點點頭。

“我那不是隨口說的嘛。。。”顧十八娘又開始笑了，“這個你也信？那一天滿街都是打著董老爺製藥的旗號，我打著劉公的怎麼了？再說。。。”

有一本不知真假的劉公炮製十七法，炮製藥材都是書上學的，說劉公製藥也不以為怪吧？隻是，這個也許不說出的好，似乎是下意識的念頭，話到邊嚥下了。

“不是我信。”彭一針有些不高興了，這算什麼，還不給他說實話，“是買藥的人信。”

“買藥的人？”顧十八娘漸漸收住笑，覺得事好像有些不對，“那一天我是賣出了藥，恩，是煨葛。。。。。。”

說著話一頓，難道現在發生的一切是因為那一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