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會長在家行二，這個在場的人多數都知道，但黃老二這個名字，卻是從來冇有人喚過，就連聽也冇聽過這樣的稱呼。

所有人想都冇想過，還會有人這樣來稱呼黃會長。

如今在建康城藥行界說一不二跺一跺腳就能讓藥行街抖一抖的黃會長，卻並冇有如同被人指著鼻子罵娘一般惱怒，反而出十分怪異的神，像笑又像哭。

跟在顧十八娘後的董老爺腳步猛的停下了，眼角一跳，不可置信的看向正邁進大廳的人。

那賣藥的老頭依舊邋遢的打扮，手裡還拖著麻袋，臉上帶著些許得意的笑，似乎剛從哪裡發了財回來。

看著他走近自己，顧十八孃的眼淚再忍不住掉下來，忙手拭。

“冇出息！”老頭瞪了一眼，說著話看向已經站起來的黃會長，拱手作揖，“黃老二，你們在說什麼呢，這麼大陣仗，瞧把這丫頭都嚇哭了。”

“劉老！”

黃會長大步衝了過來，神激，抓著老頭的肩頭，左看右看，恨不得翻到來到過去的看。

“你這個老傢夥！你這個老傢夥！”

“我這個老傢夥還冇死，大家很失？”老頭眨著小綠豆眼咧著說道。

大廳裡的方纔還熱騰騰的氣氛凝結下來，所有的視線都放在那老頭上，呼吸聲越來越急促，更有咕咚咽口水的聲音偶爾傳來。

這個看上去有些猥的老頭，是誰？

越來越多的人開始低聲詢問邊的人。

“是劉公！是劉公！”王洪彬突然大喊出聲，因為過於狂喜，竟然帶著哭意。

伴著他這一聲，原本一副頹敗之氣的保和堂諸人頓時都抬起頭。

“三叔，你說什麼？”大家還有些不可置信。

王洪彬已經推開眾人，跌跌撞撞的跑到那老頭麵前。

“劉公。。。。”他激的渾發抖，迎頭就拜。

保和堂有救了，不對，保和堂冇事了，上天開眼了。。。。。。

“哦，你是哪個？”劉公瞇著小眼看向他。

“晚輩保和堂。。。。。”王洪彬恭敬答道。

“哦。。。”劉公拉長聲調，瞇起眼看著他，“哎，聽說你們賣我祕製的紫金丹，不知道銷量如何？”

他的聲音隨意，還帶著幾分好奇，似乎對這件事很興趣，不待王洪彬回答，他轉頭，對著邊已經圍滿的人眉弄眼笑道，“老兒我十幾年不出藥了，不知道還留著幾分臉麵，這藥該不會冇人買了吧？”

“您老人家說笑了。。。”四周的人忙陪笑道，爭先恐後的表達自己的敬意，隻求能落在劉公的眼裡。

“賣的很好，很好，一上午就搶了。。。。”王洪彬忙忙答道。

“哦。。。”劉公再一次拉長聲調，看向他，笑瞇瞇的問道，“這樣啊，那你今日請這丫頭過來做什麼？可是還要做些？”

王洪彬心裡一咯噔，滿腹的喜悅煙消雲散，他抬起頭，看著眼前這老頭如同花綻放的笑臉，打個寒戰。

“我今日。。。我今日。。。。”他隻覺得嗓子乾，話無論如何也說不出口。

“丫頭啊，咱們做事可都是有規矩的，貨錢付即清，你可不能看人家藥賣得好，就覺得自己要價虧了，又來跟人家事後要錢。。。咱們做藥師的，一旦收錢藥離手，那些藥可就不是自己的，就地賣就地價，高了低了好了壞了，可都跟咱們無關。。。。”劉老看著顧十八娘，一幅教訓徒弟的模樣，但聽在眾人耳裡，卻是彆有滋味。

王洪彬的汗滴滴答答的下來了，這哪裡是在教顧十八娘，分明是在教訓自己。

他們保和堂不該有膽賣藥無膽質疑，反而將火頭引到顧十八娘上，這是犯了藥師的大忌。

“你說是不是啊，黃老二？”劉公不再理會他，話頭一轉，看向黃會長。

黃會長哪裡敢說不字，麵對這老頭一口一個黃老二，毫冇有覺得不適，點頭連連，“那是，這個規矩小娘子還能不懂？您老也太過慮了，小娘子可不是那樣不著調的人。。。。。”

“那就好，我還真怕做不著調的事！”劉公點點頭，看了眼顧十八娘，“聽見冇，黃老二可是長輩，誇讚你呢，也不知道道謝。。。。。”

“不敢不敢。”黃會長哈哈笑道。

顧十八娘邁上前一步。

“你可不能黃老二，該有的規矩還得有。。。”劉公想起什麼囑咐道。

“是，黃會長謬讚，小子不敢當。”顧十八娘低頭施禮。

黃會長哪裡敢讓真拜，忙手扶起，笑哈哈的又誇讚幾番。

此時大廳裡的氣氛已經變得很熱烈，那些坐在董老爺旁的好些上年紀的藥師都了過來，巍巍的衝劉公手。

“劉公，您老人家康泰依舊，實乃幸事。”

有些激的不能自己，掉下眼淚。

“你們都在啊，這麼多年冇見，你們可都變了樣了，我都快認不得了。。。。”劉公看向他們，一一握手，很是慨道，目似是不經意的掃過一旁的董老爺，“。。。一眨眼都十幾年過去了，我們都老了，這些晚生後輩都不認得。。。。。”

董老爺聽了，眉頭跳了跳，著頭皮上前施禮，“劉老爺。。。”

“可不敢當！”劉公忙抬手製止他，“咱一個匠人，哪裡敢用老爺二字？豈不是笑殺人？”

董老爺麵如同打翻了染料鋪，紅紅白白半句話不敢說。

“哦，對了，今天什麼事，這麼大陣仗？老兒我要不是急著找這丫頭，還真不敢進來，黃老二，冇耽誤你大事吧？”劉公笑嗬嗬的問道，一臉擔憂。

黃會長哭笑不得，乾脆衝劉公躬施禮。

“劉老，我錯了，您大人大量。”他鄭重道。

見他如此，劉公乾笑幾聲，似乎有些無趣，“你這老傢夥，就是冇意思，算了算了，”他擺擺手。

“您老人家是太有意思了。。。”黃會長苦笑一下，你說你既然在，乾嗎不早點出來，也就冇這麼多事了，這不是誠心看我們鬨笑話嘛。

“是啊是啊，我們不知道顧娘子是您老。。。。。”許多人忙忙跟著說道，臉上帶著誠惶誠恐的笑。

劉公哼了聲，瞪眼看向他們，“不知道？哼！我劉不才的藥就已經天下人都會做了不？”

此言一出，麵前的眾人臉都有些訕訕。

“是我做的不好。。。”顧十八娘在一旁低聲道，“大家質疑也是應該的。”

這的確是事實，當然不是說顧娘子做的不好，而是不是所有的藥都跟劉公的手法一樣，但此時此刻再冇人敢說出這句話，隻得悶頭接劉公的罵，見顧十八娘自己說了出來，大家心裡都舒了口氣。

還好，還好，這個小娘子冇有那些藥師們的古怪脾氣。

“知道你笨，不用這麼急著說！”劉公瞪了一眼，憤憤道，“你做了紫金丹，長本事了，拿來我看看。”

此時那幾個拿著紫金丹的人早已經冇了先前的激憤，反而激的如同撿到寶，笑的都合不上，隻在那裡嗬嗬傻笑，還是被人推了兩把反應過來，忙捧著盤子衝過來。

“劉公，劉公，顧娘子做的紫金丹在這裡。”他們點頭哈腰的笑著道。

劉公手拿過瓷瓶，倒出來隨意一看，哼了聲，瞪眼看向顧十八娘。

“瞧你做的，怎麼這麼差勁？”

顧十八娘低頭說了聲是。

“不差，不差，是上品。”黃會長忙笑嗬嗬的打圓場。

劉公冇有理會他，抬手將這些瓷瓶掃落地下，此舉出乎大家意料，聽著清脆的碎裂聲，看著滿地滾的藥丸，一時都愣了。

“哎呀，這些都是上品。。。。”待反應過來，所有人頓時滿麵可惜。

“不就是些紫金丹，待老兒我做了賠你們。”劉公大手一擺，製止一片哀惜聲。

這話一出，那買了紫金丹的幾人頓時驚喜歡撥出聲。

這下賺大發了！

“那個，黃老二，你們還有事冇？冇事我有事，先帶著丫頭走了。”劉公拍拍手，扯過自己的麻袋，問道。

“冇事冇事。”黃會長哈哈笑道，“劉老，既然來了，待我設宴，為您老洗塵接風。。。。。”

“行了行了，我哪有那閒時間聽你們扯淡。。。。”劉公擺擺手，揹著手，托著麻袋踢打踢打的往外走。

顧十八娘衝黃會長等人施禮。

“顧娘子客氣了。”大家忙手攙扶。

顧十八娘這才轉往外走，路過王洪彬，被他喚住。

“顧娘子。。。。”他的臉灰白，聲音啞，要說什麼卻也隻到此無語。

顧十八娘並冇有轉頭看他，腳步微微一頓。

最初的時候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得到了什麼書又做出了什麼藥，是他，是保和堂如同識寶人，拂去了上的塵埃，出燦爛華，那一段，如果不是有這意外，讓得到了自信以及金錢，要不然麵對初回族中那一連串打擊，必是無還手之力，隻怕已經重新跌回命運的既定軌跡中。

雖然說冇有保和堂，一定還會有其他的藥行發現，但命運既然選擇了保和堂，那就是保和堂，雖然口上冇說，但心裡的確對保和堂很激，甚至覺得他們如親人般親切，所以纔會特意給他們製藥。

隻是親人又如何？在危難時也能各自飛，在抉擇時也能勢利，能互相扶持，也能對立決裂，何況他們本也不是親人，不過是供求合作的生意雙方。

走到如今這一步，他們其實都本無害對方之意，一切不過是人生不得已而已。

但自從保和堂不顧再三申明，將推出來之時，他們依然決裂。

“顧娘子，你明明就是劉公之徒，為什麼就是不承認？不過是一句話的事，你為什麼不惜跟我們撕破臉。。。。。”保和堂的那個年輕人衝過來，握著拳頭憤憤道。

“晉一！閉！”王洪彬厲聲喝斷他。

“為什麼？”顧十八娘轉過臉，看向他，“你們為什麼，我就為什麼。”

說罷，轉款步而去，留下保和堂眾人神頹然。

黃會長本顧不得管這裡的人，大家呼拉拉的全跟著劉公的腳步湧了出去，裡的喊著您老慢走您老走好。。。。。。

信朝走在最後，麵上神愉悅。

“爺，爺，這次咱們賭對了！”跟在他邊的年輕人臉通紅，顯然還冇從見到劉公出現的激中恢複過來。

信朝點點頭，邊大的笑意更濃，“是，這次真是。。。。賺的出乎意料。”

他說著話，看了眼門匾上保和堂三字。

“我原本隻要保和堂就夠了，冇想到，隨手對顧娘子多禮一下，倒意外撿。。。。”他笑道，“禮多人不怪，古人誠不欺我也。”

年輕人撓撓頭，不太明白這跟古人有什麼事。

“爺爺，你說顧娘子乾嗎就是不說自己是劉公的徒弟？”他也很不解，覺得這顧娘子是故弄玄虛。

信朝搖搖頭，笑道：“你冇看出來？”

“看出來什麼？”他不解道。

信朝手敲了他一下，“很多人都看出來了呢，這顧娘子，其實不是劉公的徒弟。”

“啊？”年輕人本不信，“那劉公他方纔。。。。”

“劉公他方纔可有半句說顧娘子是自己徒弟？”信朝笑問道，“我想，他們是機緣巧合相識，顧娘子是劉公指點，但並冇有拜師。。。。”

“哦這樣啊，”年輕人恍然，“怪不得就是不承認呢。”

信朝一笑，掃視了眼聚集在門口，看著一個方向神激的眾人，“隻怕知道這一點人不再數，不過，那又如何，劉公冇有徒弟，這顧娘子是他指點的，也足以當他徒弟這個份了，更何況，顧娘子是宦之後，斷不會棄士族為匠工，大家心知肚明便是了，畢竟，劉公還在，有冇有徒弟又有何乾。”

“爺想的真徹。”年輕人一臉佩服的說道。

信朝一笑，翻上馬，視線越過眾人，看著那顧娘子的馬車遠去。

單看今日大廳跟保和堂利落翻臉的行徑，這小娘子倒有些意思。

誰說兒家順似水，心善如佛，耳記恩不記仇？

“夠狠！”他含笑自言自語，調轉馬頭而去。

空落落的大廳裡，保和堂的眾人垂頭而立，更有定力弱的人小聲泣。

“三叔，那顧娘子說的什麼意思？什麼我們為什麼就為什麼？”幾個年輕人咬牙憤憤道，“肯定是跟建康這些藥行串通好了，故意害我們。。。。。”

“閉！”王洪彬喝道，看了眼麵前的年輕人，幽幽長歎一口氣，“是我們一步錯在先。。。。”

年輕人不服氣還要說什麼，就聽外邊有人喊“老爺，京城老太爺的信到了。”

抖開薄薄的一張信紙，看著上麵的字句。

“。。。。。萬事以顧娘子之言為重，不可相違，如此說，必是有不得已不能明言之事，萬勿魯莽相，其無退路必將是反害爾等無退路。。。。同行兌乃生意常事，無須過慮，人進我退，竹有韌方能立百尺。。。。。。”

王洪彬一聲長歎，頹然坐下，手中信紙飄然而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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週六日我要全天候看孩子，碼字時間有限，大家不要久等，有就有，冇有就是冇有，我寫出來不會藏著，例如昨天的七千字，也可以分作兩章的，但，俺不願意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