抄襲？瞎掰？裝暈？

一瞬間，楚玉腦中同時閃過三個念頭。

抄襲，這條道路最簡單最實惠也最快捷，此時還是一千多年前，在唐朝之前，還沒有到達詩詞繁榮鼎盛的時代，所有的唐詩，只要是記得的，都能借來使用，絕對沒有人會在這個時候跳出來跟追究版權問題。

楚玉在突擊詩文時，也曾過這個念頭，爲此還在記憶中仔細篩選，將用了典故的剔除，不符合這個時代流趨向的剔除，留下來的也有七八首，足夠拿來應付湊數了。

但是臨到頭來要真這麼做，卻又有點兒心理障礙。

因爲楚玉記得的詩，多半是極喜歡的，連帶著也會對詩人本人有尊敬之意，就這樣拿走他們的才華結晶，有些過意不去。

第二條路瞎掰，便是楚玉自己胡謅出幾句詩來，這一條更是萬萬行不通，且不說文辭綺麗這方面不達標，想到那些平仄用韻，就讓人腦袋一團漿糊。

第三種辦法比前兩種更無恥，就是死皮賴臉的往地上一躺，假裝自己犯病了，頭腦昏昏沉沉的，便能逃過此劫，可先不說這麼做丟不丟面子，倘若實施了，只怕會被立即送下山去。

楚玉面上神凝重，一不的握著酒觴，心中還在天人戰，忽然覺垂下那隻手的袖子被人拉了一下，扭頭一看卻是流桑，流桑低著頭，小小聲的提醒：“公……”話纔出口他就想起楚玉方纔對他們的介紹，連忙改口：“子楚堂哥，大家都在等著你呢。”

他一隻手扯著楚玉的袖子，另一隻手卻靈巧的鑽袖子下，指尖在楚玉手背上慢慢的寫了幾筆，楚玉仔細辨認，認出那是一個“止”字。

止？容止？

想到容止，楚玉驀地想起容止的建議——桓遠。竟然差點把這個人給忘記了！

於是第四條路在眼前霍然呈現：槍手。

從某種意義上說，第四種辦法的無恥程度不下於前三種，但是在眼前，對於楚玉來說，似乎確實是極好的辦法。

楚玉出微笑，朝裴述所在方向舉杯：“我現在做不出詩來，可否請同行的堂兄喻子遠代我接下這考題？”

裴述還未答話，楚玉便聽見旁邊傳來帶著笑意的聲音：“這自然無妨，只不過他既然是代你接下，那麼詩要做兩首，酒要喝兩杯。”

聞聲偏頭，卻見說話的人是王意之，他拿著酒壺自斟自飲，一雙眼睛帶著漫不經心的笑意著楚玉。

既然王意之搶先這麼說了，裴述也不好提出異議，便順勢點頭：“如此正好。”

楚玉皺一下眉，隨即很快笑著道：“作詩給我堂兄，喝酒留給我便好。”倒不是小氣，只是怕桓遠喝醉了說出什麼不該說的話出來。

桓遠聞言面微變，正要說些什麼，忽然見楚玉靠近他，耳邊傳來很輕的聲音：“這是爲了你自己而作的詩。”

聲音細微得好像一線若即若離的，可是桓遠聽了，手指卻不由得輕輕抖起來。楚玉這麼說，也是出門前容止特別所代的，他早就料到桓遠有可能會拒絕，因此教給這麼一句話，笑言只要說出這句話，桓遠的詩就多半能出來了。

楚玉不過是依言而行，但桓遠卻心中激盪，他想起兩年前被帶公主府時，見到那個傲慢的子，以近乎調笑的輕蔑口氣，讓他“做兩首詩來玩玩”。

他自然是拒絕，從那以後足足兩年，再也不曾寫出半句片語詩文來。

可是此時楚玉卻對他這麼說。

爲了他而作？

什麼笑話？

雖然在心裡嘲弄著，可是桓遠的緒卻無法那麼快的平復，今日的片刻自由已經搖了他的心神，兩年的抑已經將他到了某種極限，楚玉稍一，便好似決堤一般洶涌噴薄而出。

打鐵要趁熱，看出他有所搖，楚玉笑瞇瞇的讓人送上紙筆桌案，擺在桓遠面前。

桓遠不由自主的出手去，才握住筆，宛如巖石乍裂，泉水涌，心頭錦緞一般的詩句便源源不斷的流出來。

再也不能閉鎖。

桓遠正筆疾書時，在角落裡站著的越捷飛，卻已經無聊得快要蹲在地上數螞蟻了：來了這麼久，沒看到發生什麼意外，公主竟然認認真真的參加起什麼詩會來了……難道真的是轉了麼？

照公主以前的習慣，這時候早就把一個兩個三個甚至更多男子往回帶了。

他就是個沒文化沒品位的俗人，看見眼前這個景悶氣得要命，就差沒撓地了……

越捷飛在心裡小聲的：公主，您要是看上誰就直說吧，不管那人是誰，我都給您打包捆回去。

容止進東上閣，便徑直朝公主臥房所在的院子走去。

一路行來，無人阻攔，甚至有人詢問他是否需要幫忙，都被容止笑著拒絕。

進楚玉的臥房後，他反手關上房門，轉落栓，如此一來，便不會有前來整理的侍誤闖進。

目在室環顧一週，容止眼神幽深莫測，角出一抹淺淺的笑容。

四翻找一番後，容止來到楚玉牀邊，正要俯掀開被褥，手扶在牀沿上，指尖卻到凹凸不平的糙刻痕。

他揚揚眉，偏頭看去，看見牀沿上刻著幾個“正”字，還有一個只刻了三筆，並未完。

再過了約莫一刻鐘的功夫，容止雙手空空的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