棲霞找了個無人的地方了襟一看，小肚子上一片淤青。

　英國公府上上下下的人都說二爺待人和氣，不敢做聲，第二天一早還要若無其事地陪著宋翰去頤志堂看竇昭。

　“明年夏天我就會有個侄兒了？”宋翰穿著件墨綠的錦袍，映襯得他面如冠玉，溫潤爾雅。

　竇昭笑著點頭，拿了橘餅給他吃。

　他眼睛一亮，笑道：“是福建的橘餅！不是說福建那邊刮大風，冬筍和橘餅市面上都買不到嗎？”

　“我前些日子喜歡吃酸甜的，你哥哥特意人讓從福建送過來的。”竇昭吐了兩個月，宋墨想著法子弄給吃，人倒沒瘦，卻養了不時吃幾塊零的習慣。見宋翰吃得香，也從攢盒里拿了個桔子剝。

　宋翰就道：“別人都說酸兒辣，嫂嫂你懷的肯定是個小子。”

　英國公府的走水案早就結了，順天府和五城兵馬司的結論是盜賊全部伏法，宋墨也認同了這個結論，還了太宗皇帝的寶劍，他開始按照正常的時間在金吾衛當值，而且隔幾天就要在宮里留宿兩天。

　今天又到了宋墨進宮的日子，他前腳剛走，宋翰后腳就過來了。宋翰今年已經十四歲了，長得比竇昭還高。按道理，竇昭應該回避，宋翰卻像不知道有這回事似的，直接就進了正房，而竇昭另有打算，對此視而不見，在宴息室里招待宋翰。

　“承二爺吉言。”竇昭笑道，“我和你哥哥也希是個小子。”

　如果生下了兒子，宋翰就是順位第三的繼承人了，很想知道宋翰會是什麼表。

　“那可好。”宋翰笑瞇瞇的，很高興的樣子，“到時候我也可以像小時候哥哥帶我一樣，帶著侄兒習武、放風箏、嬉冰……”

　竇昭抿了笑，和宋翰閑話著家長里短。

　棲霞被素心請到了茶房里喝茶。

　“聽說姐姐的好日子定在了二十二，今天都二十了，姐姐怎麼還在府里當差？”棲霞捧著熱氣騰騰的龍井茶，好奇地問素心。

　怕其他人問不到點子上來。

　素心在心里暗暗嘀咕，笑容卻一如往昔般的溫和：“夫人賞了我一幢三進的小宅子，到時候我從頤志堂出嫁，在那里親。我妹妹和甘、素絹都過去幫我收拾新房去了，我還是待在夫人邊好了。”

　棲霞不由睜大了眼睛：“姐姐要從頤志堂出嫁嗎？”

　能從主子家出家，那可是極大的面。

　素心笑著頜首。

　本覺得有些不妥，可夫人想讓從頤志堂出嫁，世子爺也說好，還說素蘭出嫁，花轎也從頤志堂出門……不知道怎樣激好，規規矩矩地跪下來給世子爺磕了三個響頭。

　“那可真是恭喜姐姐了！”棲霞說不出心里是什麼滋味。

　府里都在傳，說夫人邊的大丫鬟出嫁，夫人拿了二千兩銀子給做陪嫁。本不相信，現在看來，卻是真的了。

　素心拿了碗豆黃、驢打滾、蘿卜糕等點心給吃。

　棲霞是宋翰屋里的大丫鬟，要服侍宋翰的筆墨，也識得幾個字。

　點心是用模子做的，底下有膳房三個字。

　遲疑了半晌，道：“姐姐，這是賜的東西吧？我們這樣吃了，夫人會不會不高興？”

　素心笑道：“前些日子夫人不是沒有胃口嗎？世子爺只盼著夫人能多吃一點，什麼吃食都往家里搬，這些是最平常不過的了，家里多得很，放久了也會壞，夫人就這個幾匣子、那個幾匣子地賞人，還是我看著快要過年了，拿出來賞人或是送禮都很面，這才強留了一些。你只管吃，要是覺得好，等會也帶幾匣子回去給二爺屋里的小丫鬟們嘗嘗。”

　香甜糯的豌豆黃本是棲霞的最，特別是宮中賜的，甜而不膩，回味長久，可想到昨天自己挨的那一腳，里的豌豆黃好像也沒有往日那樣味了。

　喝了口茶，就看見一個明眸皓齒、丫鬟模樣的小姑娘跑了進來，喊著“素心姐姐”。

　素心面微沉，道：“什麼事慌慌張張的？要是驚了夫人，仔細你的皮！”

　那丫鬟就深吸了兩口氣，勻了氣息，這才稟道：“陸老夫人和寧德長公主來看夫人，聽說您要出嫁了，兩位夫人有賞，夫人讓我來請姐姐過去磕頭謝賞。”

　英國公府這麼大，誰會知道一個丫鬟？賞賜素心，不過是看在夫人的面子上罷了。

　棲霞在心里思忖著，送臉微紅的素心出了門。

　那小丫鬟好奇地打量：“姐姐是二爺屋子里的棲霞姐姐嗎？長得可真好看。難怪別人都說二爺屋里的兩位姐姐都是人！”

　宋翰屋里有兩個大丫鬟，另一個彩云。

　“妹妹才是真的漂亮。”棲霞笑道，“不知道妹妹怎麼稱呼？”

　“姐姐我若朱好了。”小丫鬟笑道，“我是夫人屋里的二等丫鬟，不過，等素心姐姐、素蘭姐姐出嫁了以后，我就要升一等了。”有點小小的得意，“到時候就去上房找棲霞姐姐玩。”

　英國公府的一等丫鬟，手下管著好幾個二等三等的丫鬟，相對而言，就有自己的空閑時間了。

　棲霞知道竇昭屋里的幾個“若”字的二等丫鬟，都是跟著竇昭從真定過來的，是竇昭的嫡系，雖然年紀不大，卻很有些面。或許是因為嫁了英國公府之后，和真定的關系就漸漸淡了，又因為國公爺和世子爺不和，這次頤志堂新進的小丫鬟們都是從宋家各個田莊里選的。

　笑著應“好”。

　若朱就噼里啪啦地和聊起天來。

　若彤幾個是什麼格，這次和誰升一等丫鬟，其他兩個“若”字怎麼怎麼不舒服，新進來的小丫鬟里哪幾個不安分，很快就竄到了夫人的面前，素心是怎麼收拾那些小丫鬟的……竹筒倒豆子似的，沒等問，若朱就全都說出來了。

　棲霞不由撇。

　這等沒腦子的，就算是長得漂亮又有什麼用？如果不是從真定來的，恐怕早就被人踩了下去出不了頭。

　微笑著聽著若朱講竇昭屋里的事，還不時地上兩句，若朱講得更來勁了。

　就有小丫鬟了簾子喊若朱：“快去，延安侯府的世子夫人過來了。”

　“我得去奉茶了。”若朱聽著跳了起來，和棲霞打了聲招呼，一陣風似的跑了。

　又有小丫鬟來請棲霞：“姐姐，二爺要回屋了。”

　陸老夫人和寧德長公主是姻親，延安侯府夫人卻是客，宋翰自然不能逗留。

　棲霞忙過去服侍宋翰穿了斗篷，扶著他往上房去。

　宋翰就問：“你們剛才都說了些什麼？”

　像這樣出門做客，如果宋翰需要跟過來的丫鬟服侍，宋翰走到哪里，丫鬟就會跟到哪里。如果宋翰暫時不需要自己的丫鬟服侍，這些丫鬟通常就會被安置在茶房或是耳房之類的地方，由主人邊的丫鬟或是嬤嬤陪著吃茶。

　經過了昨天的事，棲霞不免有些想討好宋翰，把茶房里的事當笑話講給宋翰聽。

　“三進的小院？”宋翰聽了喃喃地道，“你可聽清楚了，是三間還是三進？”

　“奴婢聽得清清楚楚。”棲霞道，“是三進！”

　宋翰停下腳步，站在抄手游廊上著被寒風吹得瑟瑟作響的枯枝靜默了良久，道：“你去找那個若朱打聽打聽顧玉都送了些什麼賀禮過來。”

　棲霞也覺得若朱是個藏不住話的，很有把握地應了聲“是”，送宋翰回了上房，翻箱倒柜地尋了幾絡子，下午又去了頤志堂。

　因是宋翰屋里的丫鬟，竇昭屋里的人待都很客氣，聽說是來找若朱的，把請到了正房的后罩房里坐。

　“今天來了很多客人，若朱姐姐還在上房里服侍。”一個拂風的，只有八、九歲的小丫鬟給端茶倒水，“若朱姐姐有沒有什麼急事？若是有急事，我著空給您帶句話。若是沒有急事，姐姐就先坐會兒，吃點點心水果，等等若朱姐姐。”

　在這個時候，棲霞應該改日再來才是。可腦海里陡然間就浮現出燈下宋翰猙獰的面孔……不由打了個寒，覺得，如果自己不把宋墨吩咐的事做好，昨天晚上的形可能會再次重演。

　厚著臉皮笑道：“那我就在這里等等若朱妹妹。”

　拂風拿了些果子之類的給打發時間，告罪退下轉去忙自己的差事去了。

　棲霞在后罩房里一直等到了用晚膳的時辰，若朱才著氣跑了進來。

　先咕嚕嚕地喝了一碗茶，這才問道：“姐姐找我什麼事？”

　棲霞說了來意。

　若朱笑道：“些許小事，姐姐何至于親自來一趟？讓個小丫鬟帶個口信來就是了。今天太忙了，我走不開，而且快到了下下鑰的時間——世子爺也不知道到底給多人報了喜，這個那個的都來恭賀，明天我去賬房里幫姐姐問問。”

　棲霞千恩萬謝，把那幾絡子送給了，回了上院。

　若朱拿著絡子一看，梅花攢心的鑲了兩塊翡翠，一條順里鑲了幾朵珠花，一看就價值不菲。

　笑著拿著絡子去了正房。

　竇昭正和舅母、趙璋如一起用晚膳。

　見探頭探腦的，笑道：“進來說話吧！”

　若朱笑嘻嘻地走了進來，把絡子給竇昭看：“夫人，是二爺屋里的棲霞給的，還讓我幫著打聽顧公子都送了些什麼賀禮給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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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明天啟程，去桂林參加作者沙龍，星期一回來，這四天只能一更，等回來再加更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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