竇昭有些哭笑不得,對素蘭道:“你說,這算是怎麼一回事啊?”
素蘭抿了笑,道:“夫人應該高興才是,老大人和世子爺關系這麼好。”
“是啊!”竇昭嘆道,“我不是個好兒,幸虧還有世子。”
的心重新又愉悅起來,親自去廚房指點灶上的婆子做了桌酒席讓人去了外院。
竇世英和宋墨絮叨了一番,心大好,在頤志堂呆到了華燈初上之時才打道回府,待到趙思一家離京的時候,他已不把趙思對他的冷漠放在了心上。
如果是自己的妹妹遇到了這樣的事,他恐怕也很難釋懷。
這世上沒有誰能讓所有的人滿意,何不坦坦地做人?只要對得起自己的良心就行了!
硯堂說得太對了。
只要問心無愧,至于旁人怎麼看、怎麼想,那都是別人的事。
他只覺得神清氣爽,一掃積郁了這麼多年的心結,給趙思準備了程儀和送別禮,親自送到了玉橋胡同,在舅母略帶幾分歉意的神中氣定神閑地喝了杯茶,和舅母閑聊了幾句,起告辭。
舅母去了書房。
見丈夫正心浮氣躁地在那里練字,不由輕輕地嘆了口氣,轉去了趙璋如那里,問行李可都收拾妥當:“……可別丟三落四的。”
趙璋如卻滿不在乎,道:“這是壽姑的宅子,就算有什麼東西落下了,自有壽姑幫我們收著,在湖廣有田莊,到時候讓人帶到湖廣就是了。”
舅母怒目。
正巧宋炎進來,知道后笑道:“娘您別擔心,有我幫著看著,不會落了東西在這里的。”
趙璋如紅著臉朝丈夫笑了笑。
舅母不笑著搖頭。
還好有宋炎。
他自吃百家飯長大,為人細心謹慎,正好彌補了兒的心大意。可也正因為如此,兒的活潑開朗又彌補了宋炎敏細膩,這樁婚事,倒是極好。
不癡不聾,不做阿翁。
笑著去了廳堂。
※※※※※
竇昭送走了舅舅一家,開始籌備素蘭出嫁之事。
給素蘭準備了和素心一樣的嫁妝。
陳核非常的不安,要素蘭將這份嫁妝推辭掉:“姐夫是因為家底微薄,又為夫人當差,我卻是世子爺的兄,有世子爺照顧,倒不必如此。”
素蘭卻搖頭,道:“長者賜,不敢辭,東家賜下的東西也是一樣。你我就應該歡歡喜喜地接了,只是以后接人待的時候想想東家是怎麼對待我們的,就知道自己該怎麼做人做事,該怎麼選擇有所為有所不為,就算是對東家的報答了。”
陳核沒想到平日里大大咧咧的素蘭竟然會講出這樣一番樸素的大道理來,不由得對另眼相看,再也不敢像從前那樣只是把當個不諳世事的孩子哄著,待從此多了一份尊重。
陳母見陳核真心喜歡媳婦,想到死去的陳桃,覺得這世上禍福無常,待素蘭就多了一份包容,素蘭嫁過去之后,出乎竇昭意料之外的過得很幸福,這倒是讓竇昭沒有料到的。
不過這些都是后話了。
就在素蘭出嫁的前兩天,呂正家的帶了兩個小丫鬟到上院東廂房來領宋翰院里的夏裳,聽說竇昭在后院看仆婦們整理后院的花草,想了想,去了后院,給竇昭請了個安。
竇昭已經微微有些顯懷,站了會兒,覺得有些累,坐到一旁鋪著皮墊子的人靠上,順手從茶幾上的青花瓷高腳盤中拿了兩個福建進貢的桔賞給呂正家的:“拿回去給孩子們吃!”
呂正家的謝了又謝,低聲道:“奴婢聽樨香院的人說,國公爺有意把樨香院的釧兒撥給二爺使,可那釧兒是近服侍過國公爺的人,怎好塞到二爺的屋子里來!這件事,還請夫人幫著拿上主意。”
近服侍過宋宜春的?
怎樣個近法?
說實話,還真沒打聽出來。
竇昭沉道:“我說過了,二爺屋里的事,二爺拿主意就行了。若是這是二爺的意思,我自然要攔上一攔的。”
言下之意,若只是呂正家的意思,哪怕這釧兒是曾經近服侍宋宜春的,也會睜只眼閉只眼的。
呂正家的臉漲得通紅,半晌才道:“夫人有所不知,那釧兒長得像妖似的,是個男子看到都眼發直,二爺年紀還小,如果知道國公爺把釧兒撥到了自己屋里,怎麼會拒絕?而且那釧兒原本是惹了國公爺屋里的白芷姑娘,被白芷姑娘上了眼藥,惹了國公爺,國公爺這才一怒之下把釧兒撥到二爺屋里使喚的。這樣的人進了二爺屋里,還不得把二爺屋里給鬧得烏煙瘴氣啊!”
說著,跪在了竇昭的面前:“還請夫人全奴婢的一片拳拳之心。”
白芷?
不是宋宜春屋里的二等丫鬟嗎?
自己上次去樨香院侍疾的時候,只見到了落雁和沉魚兩個大丫鬟并幾個還在總角的小丫鬟,當時就奇怪,怎麼宋宜春邊只有這幾個丫鬟?后來看了英國公府的仆婦名冊才發現,宋宜春屋里有四個大丫鬟、八個二等丫鬟、十二個三等的丫鬟,還有若干不上等的丫鬟、媳婦子,共計四十四人。
還沒有機會認識,沒想到因為一個二等丫鬟釧兒,讓提前和樨香院的丫鬟有了接。
竇昭道:“這件事,我會斟酌的。”
呂正家的失而去。
竇昭高聲喊著“素心”。
甘進來笑著應道:“夫人怎麼把這件事也給忘了——素心姐姐領著素絹姐姐去給侄爺送果子去了。”
竇昭失笑。
今天是第三場鄉試,像前兩次一樣,準備了新鮮的果子讓素心送去考場。
平時總有什麼事喊素心喊順了口。
等到夏天趙良璧回了京,素心也要回家了,自己好像連個說心里話的婢都沒有了。
自己得慢慢地習慣邊這些心腹丫鬟一個個地離開才是。
竇昭想起了陳曲水進來。
難怪那些男子都喜歡用幕僚。
除了見多識廣,賓主能長久地相下去,習慣了彼此的生活習慣和思維方法而變得越來越有默契,也是一個重要的原因。
在屋里轉悠了良久,最后還是下定決心讓甘去請了陳曲水過來。
陳曲水在竇昭的對面坐下,開門見山地笑道:“素心出嫁了,夫人肯定覺得很不習慣,沒有個能商量院之事的人,這才找了我來吧?”
竇昭臉頓時有點紅。
陳曲水卻笑道:“實際上,夫人不找我,我也會來找夫人。”他說著,神漸端,“我至今還記得我第一次見到夫人的時候,別館主病得快不行了,夫人穿著件大紅素面褙子,淡定從容地走了進來,鮮的,一下子讓屋子里都變得明亮起來。別館主讓我求您收留別氏姐妹,你面不忍,卻依舊冷靜地衡量得失,那種有竹的自信,讓您如丟在瓦礫中的寶石一般,只要有一一縷的,就能閃爍出璀璨耀眼的芒。我當時就在想,這個小姑娘一定是聚千萬寵于一,才會有這樣的氣派和堅韌。
“等我知道了夫人的境之后,就只有佩服了。
“所以當夫人請我去做西席的時候,我心了。
“我這輩子再也不可能給哪位封疆大吏做幕僚了,我卻可以協助眼前的這個小姑娘為一個家族的主宰。
“夫人果然沒有讓我失。
“審時度勢,理智地放棄了獨的打算,和世子爺為了一對恩夫妻。
“可現在,在您名正言順地掌握了英國公府主持中饋的權力之后,您反而開始猶豫、躊躇、遲疑,把段師傅他們當了普通的護衛養著,把我當風燭殘年之人護著,和當初您進府時的決定背道而馳。
“但我了解您。
“您既然決定了為世子爺解開父子恩怨之謎,您肯定會做到的。
“我就不知道這其中到底又有了什麼變故。
“可不管是什麼變故,我只想告訴夫人,我們真定來的這些人和夫人是一榮俱榮,一損俱損。如果夫人有個萬一,我就是想做程嬰,以我和夫人的切程度,恐怕也是不行的。”
竇昭微微一震。
不行嗎?
陳曲水心里卻如掀起了千層浪似的。
果然,夫人遇到了攸關生死之事。
他又道:“就算是夫人此刻把我們這些人全都打發回了真定,我們這些無的浮萍,夫人覺得有誰會維護我們?”
一語點醒夢中人。
在讓陳曲水帶著段公義等人進京的時候,真定這些人的命運就和綁在了一起。
不是想撇清就能撇清的。
的確做了個錯誤的決定。
竇昭目變得堅毅如山。
陳曲水笑了起來。
竇昭起,道:“先生,我們去后院的涼亭說話吧。”
那里視野開闊,雖然大家都能看見和陳曲水,可誰告近他們,也能被看得一清二楚。
陳曲水頷首,和竇昭去了涼亭。
春風料峭,竇昭和陳曲水卻在涼亭里坐了快一個時辰,之后他們返回了小花廳,繼續談話。
“這麼說來,你懷疑遼王?”陳曲水面灰敗,著竇昭的目顯得有些晦。
竇昭微微點頭。
陳曲水低下頭,半晌未語。
初春的風吹過,玻璃窗外剛剛冒出綠意的枝葉微微抖,已有了春的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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