竇昭把宋世澤安頓在了陳曲水的小院,并對宋世澤道:“若是有誰問起,就說是陳先生的朋友,來探陳先生的。”
宋世澤遲疑道:“如果有人認出我來呢?”
“那也沒什麼關系。”竇昭笑道,“你是府里的老人了,又做過英國公府的大掌柜,走南闖北,見識不凡,你看著對方的來意隨機應變就行了。我相信憑宋掌柜的能力應該能應付得來。”
宋世澤不由在心里嘀咕。
敢自己急地跑到英國公府來,還有個功能是做餌啊!
可事已至此,他已在英國公和世子爺之間做了選擇,容不得他再三心二意,如今只有一心一意地跟著頤志堂走下去了,如果能因此解了世子爺的心結,縱然要當個餌,他也認了。
拿定了主意,宋世澤也就沒有了怨氣。
他恭敬地給竇昭行禮,隨陳曲水退了下去。
竇昭立刻出門去找宋墨。
金吾衛的衙門設在五軍都督府里,但在宮有個值房。宋墨今天當值,在值房坐營。就在五軍都督府旁的一個小茶館里等。
或許是因為周圍都是六部衙門的緣故,這個小茶館門臉不大,進去卻曲徑通幽,別有天。要不是廖碧峰跟著,們本不可能找到這樣一個地界。
督促茶館里的茶博士給竇昭上了茶點之后,廖碧峰就帶著武夷幾個退到了外面的廡廊下。
竇昭坐在幽靜的雅間里,這才覺到自己來得有些冒失。
宋墨和宋宜春反目之前,宋墨從來沒有懷疑過自己的父親,自然對宋宜春的了解只停留在表面;可父子對立之后,宋墨沒有挖宋宜春的底,宋宜春也沒有探查宋墨,如果宋宜春在那位窕娘之后還有首尾,不可能沒有留下任何痕跡,可見宋宜春真如宋世澤所說,從此以后沒有再犯。
十幾年前的舊事,而且是宋墨出生之前的事了,自己這樣急地抓著不放干什麼?
竇昭失笑。
可也不能否定,很好奇那位窕娘究竟是個怎樣的子,竟然能勾得宋宜春做出這樣傷風敗俗之事來。
吩咐若朱給自己續了杯茶。
宋墨匆匆地趕了過來。
“出了什麼事?”宋世澤悄悄進府,他是知道的,竇昭這樣突然找來,他很是擔心,甚至連他是和董其一起當值也顧不上了,托董其幫忙看著點,自己急急地出了宮,“有什麼事你讓人帶信給我就是,怎麼自己跑來了?你現在這個樣子,可經不起車馬的顛簸。”
竇昭笑著了肚子,道:“你別擔心,我是坐轎子來的。”又見他額頭上冒著細細的汗,知道他趕得急,吩咐若彤打了水進來給宋墨梳洗,扭頭道,“我和宋世澤見了面,他說了些陳年往事,我聽說后十分慨,就來找你了。”
坐到了宋墨的邊,把和宋世澤之間的對話一五一十地全告訴了宋墨。
宋墨的眼睛越瞪越大,竇昭講完之后,他半晌才道:“你說的可是真的?”神有些呆愣。
任誰聽到自己的父親當年曾經做過這樣的事來心都不可能很好。
竇昭輕輕地嘆了口氣,點了點頭:“本來事已經過去那麼多年了,那小娘子也去世了,與我們沒有了關系,只是覺得當時婆婆正懷著你,卻發生了這樣的事,婆婆的心肯定很復雜,所以還是想告訴你,至讓你知道婆婆曾經的難……”
也許在的潛意識里,宋墨對宋宜春的越淡薄,日后父子鋒之時,宋墨就會越安全,所以才會選擇把這些告訴他吧?
宋墨聽了,緒果然有些低落,道:“也就是說,父親把祖父留給我的人全都清除了?”
他跳過了外室的事,說起了那幾個管事。
“嗯!”話傳到即可,再多說,不亞于在宋墨的傷口上撒鹽,竇昭道,“聽宋世澤話里的意思,正是因為如此,國公爺對你不利的時候,才沒有人給你通風報信。”
宋墨沉默了一會,道:“這件事,我會查清楚的。”恢復了一慣的冷靜從容。
竇昭既放心又心疼,岔開話題笑道:“這茶館是誰開的?心思倒巧。把店堂全布置一個個小小院落不說,除了供應茶點,還供應酒菜,我難得出來一趟,不如我們今天就在這里用晚膳吧?”
進門的時候看見影壁上掛著寫了菜名的木牌,知道這家茶館還供應酒菜。
宋墨偶爾也借這里應酬朋友、和屬下說事,知道這茶館里茶水還可以,吃食卻不敢恭維,但見竇昭興致,也就湊著趣兒讓廖碧峰去茶博士那里取了菜單來,點了幾個這里做得比較好的菜肴。
等上菜的時候,竇昭就和宋墨說起在真定和竇啟俊幾個去法源寺吃齋菜的事來。
宋墨聽得津津有味。
竇昭卻想起了鄔善。
好久都沒有聽到他的消息了,也不知道他現在過得好不好?
可這念頭一閃而過,很快被宋墨那有的爽朗笑容所吸引,把鄔善拋在了腦后。
※※※※※
鄔善站在石榴樹前,看著那個儀容雍容矜貴的男子笑意溫地扶著那個悉的影上了馬車,呆滯了半晌。
竇啟俊輕輕地搖了搖頭。
鄔善回過神來。
他朝著竇政昌、竇德昌尷尬地笑了笑,道:“我們快進去吧!免得又遇到什麼人,又得打半天的招呼。”
鄔善聽說竇啟俊中了進士,特意請了竇啟俊吃飯,選來選去,沒想到竟然和竇昭選中了同一家茶館,見到了他以為今生再也不會見到的人。
竇家叔侄也沒有想到竇昭會出現在這里。
大家相視一笑,也就把這茬給揭了過去。
竇德昌就提起鄔善的親事來:“你和你表妹都訂親三年了,什麼時候請我們喝喜酒?”
鄔善赧然,道:“訂在了今年九月。”
“如此甚好。”竇政昌道,“到時候我們一起去你家喝喜酒!”
鄔善笑著應“好”。
前幾年他讀書有些不用心,去年鄉試落了第,這次自己用心功課,又聽母親的話娶了表妹,母親應該不會再反對自己和竇家的人來往了吧?
他笑著請竇家叔侄進了雅間,不知道為什麼,心里卻充滿了莫名的悲傷。
倒是竇昭,回到頤志堂后有些睡不著,找了若朱說話:“你想辦法查查樨香院的丫鬟們為什麼互相輒扎得那麼厲害。”
從前以為是為了爭風吃醋,有些膈應,聽都不想聽,現在卻很想知道緣由。
若朱恭聲應“是”,竇昭這才安心歇下。
過了兩天,若朱來給回話。
“夫人,聽說國公爺耳子,誰服侍得好,就抬舉誰,可沒兩天,又會因為一點點小事就責罰那些邊服侍的。”的表顯得有些怪異,“樨香院的丫鬟為了能在國公爺面前出頭,就千萬百計地討好國公爺,誣告陷害,無所不用其極,偏偏國公爺一味的只聽得進好話,聽不進歹話,時間一長,你踩我一腳,我捅你一刀的,樨香院的丫鬟們也就個個變得像仇人似的了。據說當初白芷就是踩著釧兒上的位,沒想到釧兒能撥到二爺院里去,結果釧兒臨走前還給白芷下絆子,白芷差點兒被國公爺給攆到田莊里去,白芷這才不服氣,要給釧兒一個教訓的……”
竇昭聽著心中一,道,“白芷和釧兒都是國公爺邊近服侍的,倆可曾被國公爺收在房里?”
若朱的臉漲得通紅,低聲道:“沒有!樨香院里的人都知道,國公爺從來不沾染丫鬟的,白芷和釧兒最多也不過是人長得漂亮些,甜些,討國公爺喜歡些,可說到收房,自蔣夫人去世之后,也就收了一個杜若的在屋里。”說著,低了聲音,“我聽落雁的口氣,那個杜若的丫鬟好像有些不簡單,除了服侍國公爺,平時哪里也不走,一個人呆在廂房里做針線,一做就是一整天,頭都不抬一下,也從不到國公爺面前去湊熱鬧,丫鬟們的冷言冷語也都不放在心上……”
竇昭讓人帶信給杜唯查杜若的來歷。
原來杜若是犯之后,被貶為奴籍。
又讓杜唯去查宋宜春從前的通房。
不是清白人家的兒府為奴的,就是父兄是府上有面的管事……沒有一個出卑賤的,而他對這些丫鬟們都很不錯,在府里的時候溫不說,放出去的時候,都給了大筆的妝奩,走得心無怨懟。
真是有意思!
竇昭捧著茶盅著窗外郁郁蔥蔥的藤蘿輕輕地呷了一口。
據宋世澤說,那窕娘姓黎,祖上也曾出過翰林,到了父親那輩雖然敗落,可家中一年也有三百兩銀子的出息,不僅能供得起一個哥哥讀書,還能給攢下一筆嫁妝。
看來,宋宜春很看重一個人的出,并不是那種看到就昏頭的人,他對服侍自己的人還是有個基本要求的。
這樣有好也有壞。
好是這些子通常都過比較好的教養,壞是這樣的子比較容易抬姨娘。
可這麼多年來,宋宜春都沒有妾室。
是他覺得這些孩子都不足以給他當妾室呢?還是蔣夫人不同意呢?
竇昭想了想,直接去問宋墨。
“你在想些什麼呢?”宋墨這些日子有些忙,沒顧得上竇昭,不知道這些日子都在干些什麼,失笑地擰了擰竇昭的鼻子,道,“母親生下天恩之后,不好,也曾提出給父親納個妾室,父親挑來挑去,不是不滿意人家的出,就是人家不愿意做妾,這件事就這樣耽擱下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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