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藤山莊。
中午,張太太多喝了兩杯,撤了席,歪在榻上,和孫嬤嬤說話。
“信哥兒多好的孩子,太太從前就過心思,就算沒有姑娘這事,也是過繼了好。”孫嬤嬤看起來很高興。
“過繼信哥兒,是咱們占了便宜。”張太太有幾分醉眼朦朧,不知道在想什麼,“信哥兒比我想的還要好,桐桐說他是人中龍……”
張太太頓住話,皺起了眉,桐桐自從摔了那一跤,變化太大,也許別人覺不出來,可……桐桐是上掉下來的,是心口上的那塊,有一點不高興,掉了頭,都能覺到!
桐桐一定是出過什麼事!
從前對桐桐疼太過,把護的太嚴實,桐桐比同齡的孩子天真,很稚,脾氣急,恨都在臉上,做不到徐徐圖之,做不到不聲……
可現在,幾乎就是一夜之間,桐桐做到了,做的比都好。
就連的眼,也比從前銳利許多,桐桐說信哥兒是人中龍,也這麼覺得,從前,都是說了,掰開再碎說給桐桐聽,桐桐也不是每次都十分明白。
“太太。”孫嬤嬤看著怔忡出神的張太太,輕聲了句,張太太緩過神,“喔,老孫,我在想,明兒個,你拿上那簪子,走一趟吧。”
孫嬤嬤眼睛一下子瞪大了,“哪簪子?那?太太說的是那一?”
“就是那一。”張太太示意孫嬤嬤將烏梅湯遞給,慢慢抿著。
不管桐桐出了什麼事,現在的桐桐,需要助力,這助力,越大越好,越多越好。
“要用那簪子了?為了信哥兒?”孫嬤嬤屏著氣低低問道,張太太點了點頭。
當年阿娘陪著在湖州和整個李氏一族打司爭產,族長家大兒子李義慶升任知府的信兒傳到湖州城時,就絕了。
那一天,已經準備好了,把李老爺和他那個惡魔兒子,還有那些呆在湖州城不走,眼等著喝幾口的李氏族人一起騙進來,要把他們全部燒死在讓他們垂涎到人全無的宅子里。
就是那天,那個一黑,鬼氣森森的男人突然出現在面前,和說:“有人捎話給你,你聽好:不要怕,最多兩個月,必定冰雪消融,春暖花開。”
沒等反應過來,那鬼一般出現的男人,又象鬼一樣消失了。
以為自己見了鬼。
因為這樁見鬼的事,也因為看著冰雪可的桐桐,讓人收起擺了滿府的桐油,決定咬牙再撐兩個月。
不到兩個月,李義慶貪墨查辦,湖州府飛快的結了的案子,李老爺那個魔鬼兒子會當堂打死。
結案那天晚上,那個鬼一樣的男人又來了,捎來了一句話,和一簪子,讓帶著兒搬到京城居住,讓以后有頂不住的難事,就拿著那簪子去某個地方,找某個人。
和阿娘一起,抱著桐桐,進了京城,一直到現在,十幾年都頂過來了,一次也沒用過那簪子。
“你拿上簪子,悄悄走一趟,把信哥兒春闈的事,托付出去。”張太太吩咐。
“能管用?十幾年前的事了,誰知道現在那人還在不在京城?說不定……”孫嬤嬤皺著眉,后面的話沒敢說出口,也許人早沒了。
和萬嬤嬤兩個,是凡事小心太過,憂慮太過,萬嬤嬤則是樂觀無比的勇往直前。
“管用。”張太太帶著笑,“我一直留心著那間宅子,從咱們搬進京城到現在,沒換過人家,還有,去年,順寧王府那位浪子想強娶咱們桐桐這事,你還記得吧?”
“怎麼不記得!真不要臉!”孫嬤嬤啐了一口。
“咱們沒答應,他那話說的多狠,沒兩天,突然上門磕頭陪禮,平白無故的,他突然轉了,難道是菩薩點化?”
“菩薩能點化到他頭上……太太是說,這也是那位貴人幫的忙?”
“嗯,我覺得是,當初,他捎話讓咱們進京,我就和阿娘說過,那位貴人讓咱們進京,會不會是因為那位貴人長住京城,或者家在京城,讓咱們搬進京城,是為了方便照顧。”
“太太,提到這件事,我真有點想不明白,要論做事,這貴人是實心眼兒的對太太和桐姐兒好,可好,怎麼好的這麼鬼鬼祟祟?跟見不得人一樣?”
“也許,各人有各人的難吧。”張太太眼皮微垂,這貴人到底是誰,進京城后,阿娘和留心了一兩年,心里是有點數的,那份難,阿娘也和提過。
“咱們在京城這十幾年,順風順水,好些事,我明明白白能看到是有人在暗中照應咱們。”
“太太,”孫嬤嬤左右看了看,“讓人查過沒有?”
張太太搖頭,微笑,“人家一片好心待咱們,不想讓咱們知道,咱們非要去查,那就太過了,這是是只是想著咱們好的人,我能覺的出來,不說那麼多了,你明天一早就走一趟,春闈還早,要是他幫不上這忙……到時候再說吧。”
“好,我明天一早就進城。”
李桐回到藤花院,想著從今天起,族兄就是真正的兄長了,心激起伏,一時不能自抑,從屋里出來,站到廊下,呆了片刻,圍著游廊走了一圈,又走到院子里,仰頭看著碧的藍天。
冥冥中的神佛,讓回來,點化了,一定是憐憫,所以,這一回,眼看著,有了活路……
“綠梅呢?”李桐又圍著游廊走了幾圈,打定主意,揚聲道。
“綠梅這會兒不當值,我去。”不遠不近跟在李桐后的文竹答應一聲,提著子,腳步輕快的奔出去尋綠梅。
回到紫藤山莊,連們也輕快活潑了。
片刻,綠梅就跟著文竹進來。
李桐坐在鵝頸椅上,示意在自己旁邊坐下,先吩咐文竹,“我和綠梅說幾句話,你看著點兒。”
文竹會意,轉圈看了一遍,遠遠走到垂花門下守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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