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桐看了一會兒,低低吩咐文竹,“去跟綠梅說一聲,好好侍候文二爺吃好喝好。”說完,轉就走了。
這位文二爺的本事,不是很懂,可聽錢老夫人和那位人老的白老夫人說過好些回:那個瘸了的才是朝廷的副相,沒有那個瘸子,就不會有那位姜相和那座綏寧王府……
昨天,不過抱著萬一的希冀試一試,甚至沒敢讓綠梅說明白家到底是哪家,畢竟,商戶和伯府,在世人眼里,這差距就是一個天一個地。
沒想到他能來,他來,真是因為去請了他?還是,有別的什麼原因?
綠梅本來就不敢怠慢,得了文竹遞的話,更加用心殷勤,眼看文二爺一口氣吃了得有兩三斤,直嚇的膽兒,這要是撐死了可怎麼辦?
“二爺,您緩一緩,咱們府上羊多得是,后院養著一群羯羊呢,只只都比現在這只好,咱們下回再吃吧。二爺,您不知道,小悠姐烤的羊,那才好吃呢,二爺,您別吃了,咱緩一緩,晚上咱們吃烤羊行不行?二爺,您別吃了,萬一撐著……二爺啊,還有下頓呢,后頭還有十幾只羯羊呢,要是不夠,讓管事再買,您吃多都有,二爺您別吃了,咱們府上要多羊都有,二爺……”
綠梅圍著對聽而不聞,只管大口猛吃的文二爺轉圈,文二爺一大口咬下去,的心肝就上幾,天哪,可千萬別撐死了!
滿廚房的婆子雖然沒敢圍上來,可也都放下手里的活計,看著狂吃不止的文二爺,看的和綠梅一樣,膽兒一陣一陣的打,這瘸子可真能吃!
“呃!”文二爺著脖子打了個響亮無比的飽嗝,總算不吃了。端起那碗已經半涼的湯,仰頭咕咚咕咚大喝了一氣,用袖子抹了把角,啪啪拍著已經鼓起來的肚子,“痛快!好吃!這煮的好!行了,就沖這頓羊,二爺我就勉為其難帶幾天孩子吧。”
“二爺,您沒事吧?我讓人給您拿大山楂丸子去了,您慢點。”綠梅小心翼翼的扶著文二爺的胳膊,唯恐他一站起來,就倒下去了。
“小丫頭別怕,二爺沒事,這不算多,這才幾斤?多啥?二爺我天生不凡,一頓吃個四五斤也就將將飽,今天沒敢多吃,往后……”文二爺站起來,背著手,溜溜跶跶圍著廚房院子先轉了一圈,著頭四下打量,“嗯,不錯,這廚房大,家伙什全,看樣子你們府上富庶,很好,非常好!跟廚房上說,往后我就吃,別的都不用,就是,就行!羊最佳。要是有上好的瓜果梨棗,給我送點,越多越好,還有茶,聽著,二爺我只喝明前,當年的新明前,住的地方……”
文二爺已經溜跶出了廚房,轉看了一圈,“這園子里花草也不錯,爺住的地方,不拘,這吃穿住行,除了吃,別的二爺我都不挑,不講究!你們大爺還得多大會兒回來?要是還得會兒,找個地方讓我睡一覺,一大早趕過來,沒睡好。”
他昨天半夜被揪起來之后,就沒再睡著,這會兒足湯飽,困意濃重。
“說是傍晚才能回來,我帶二爺先在客房歇一覺,二爺的住,等我稟了我家姑娘,這就收拾。”綠梅趕帶著文二爺往客房去。
“還有,”文二爺進了客房,打著呵欠往床上一躺,“二爺我喜歡晚上小酌幾杯,不用多,可一定得是好酒,要……玉堂春、碧、瓊、千日醉這樣的,都記下了?你這個小丫頭不錯,去吧,大爺回來,讓人把我醒……”
文二爺話沒說完,就口齒含糊,倒頭就呼呼睡著了。
竟然沒撐死過去!綠梅抹了把頭上的汗,了一個婆子,一個小丫頭在門口看著,自己急忙回去稟報李桐。
唉,姑娘讓請的,這是先生,還是死鬼啊!
李桐已經帶著水蓮等人,去了李信居住的紫竹院。
記的清楚,從前,曾經替文二爺專門準備了一個清雅的小院,可文二爺幾乎一次沒去過,他就歇在姜煥璋書房院里,后來,留心了很久,才到一點方向,讓人將姜煥璋書院院西邊三間廂房全部打通,四面擺滿書架,抬了張極大的花梨木案子放在中間,角落里,放了張小床,文二爺極其喜歡,在那間寬敞非常的廂房里,一住就是幾十年。
紫竹院只有兩進,兩進卻差不多大小,李信住在里面正院,李桐在外院看了一遍,心里有了數就回去了,這是大哥的院子,要工,得等大哥回來,等他點了頭才行,大禮不能錯,小細節上更要留心。
綠梅找到李桐,將文二爺一言一行,連表一起,一字不的說了一遍,一臉苦笑,“姑娘,這是什麼先生?吃的先生麼?”
“大爺回來不用醒先生,一會兒我跟大哥說,等先生醒了,讓大哥去見他吧。”李桐只吩咐了一句,一句也沒解釋,也沒法解釋。
離京城還有兩三天路程的和縣驛,和一路上一樣,驛站早就被定北侯府的護衛們清的干干凈凈,連驛丞也被趕的遠遠的。驛站外面,十來步一個護衛,長槍豎在邊,釘子般釘的筆直。
驛站正院上房,衛娘靠著廊柱,無聊的仰頭看著滿天的繁星。
屋里,寧遠只穿了件白綢單,盤膝坐在榻上,榻前,六月垂手侍立,正低聲稟報,“……娘娘說,讓您能早一點去看,就早一點過去。”
“說說五哥兒。”寧遠面冷峻,他知道大姐姐為什麼讓他盡量早點去看,可是,箭已離弦,斷沒有再回頭的道理!
“是!五爺很好,氣旺盛、生機。”
“嗯。”寧遠長長舒了口氣,活了下肩膀,臉稍稍緩和,五哥兒的,是他最擔心的,他和阿爹雖然想到了五哥兒的病弱是大姐姐的敵之計,卻不敢肯定,畢竟,大姐姐懷上五哥兒時,正用著藥,而且,大姐姐懷五哥兒那一年,耽思竭慮,心神不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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