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瑞,你還有個哥哥?”
“是!”瑞哥兒明顯驚訝的看了眼文二爺,那意思是你怎麼知道?
“劉大瑞,比小的大三歲,現在藥鋪子里學徒,已經能看方子抓藥了。”瑞哥兒最后一句話里著子濃濃的得意。
文二爺心里一熱,忍不住笑起來,“你哥能看方子抓藥了,你看你得意的!你瑞哥兒,那你哥呢?都他什麼?”
“回二爺,都他劉大。”瑞哥兒撇了文二爺一眼,這回眼神里的意思是這還要問?
文二爺大笑,“你這猴兒,爺讓你給繞進去了!”
踩著文二爺的笑聲,李信一件月白素綢長衫,腰間束著綴玉腰帶,從院門進來。
文二爺盯住李信,一直盯到他走到自己面前。
這幾年他郁結無事,蹲在縣學門口那個骨看相的胡仙兒邊,跟著琢磨了好幾年的相。
這個李信一路走來,骨筆直,腳步輕盈,落地卻穩。年紀輕輕,目里已經有了深邃之意。
這是一塊璞玉!一塊難得之極的璞玉!若是能好好打磨上十年八年,家里再能跟得上,文二爺心里砰砰跳,別說主中書,當個相都大有可能!
“先生早安,學生昨天回來的晚,見先生睡得沉,沒敢打擾。”李信已經走到文二爺面前,恭敬的長揖見禮。
這位文二爺雖然長相實在沒法恭維,又瘸了一條,他卻不敢有任何小視之心。
在外面游歷多年,這樣極不起眼卻讓人震驚的人,他見過不,也吃過虧。
“嗯!”文二爺捻著那幾老鼠須,對李信這份恭敬很是滿意,不以相貌視人,很好!
“什麼時辰起的?”文二爺一只手捻著那幾胡須,一只手背在后,頗有幾分先生派頭。
“寅末,這是學生自小養的習慣。”李信笑道,因為年的慘事,他從小對自己要求嚴苛,雖然鄭嬤嬤天天念叨:小孩子家家不能起那麼早,長不高,看傷了筋骨……可他還是寅末必起。
“遲了!”文二爺臉一沉,斜著李信,“寅末!廷議都開始了!從明天起,最遲,寅正就得起來!”
李信覺得自己這些年的歷練,不說不如山,也差不太多,卻被文二爺這一句話說的腳底下一絆。
文二爺不滿的斜著他,“你明年春闈,若是中了,總要考一考庶吉士,若是也中了,隨侍皇上邊,難道不是天天都要早朝?隨侍皇上,如陪猛虎,機遇災難都在一線間,朝臣之間的勾心斗角,就更不用說了,這不過是眼前的事,你現在不準備,難道要等到臨到頭上,暈暈乎乎去上朝?找死呢?”
李信被文二爺這幾句話罵的簡直不知道自己是什麼心,阿桐給他找的這個先生,可真是……真是……
“先生教導的是。”李信雖然說不上來什麼心,悶的想大口大口吐,反應卻快,“先生說的這些,信還從來沒想過,春闈不易,象信這個年紀,又是頭一次考春闈,一舉而中,信從來沒敢想過。”
“那現在趕想,勉強來得及,明天寅正就得起,你年紀輕,別吃參湯,吃碗燕窩粥,一碗燕窩粥就行,著點兒頭腦清醒!寅正一刻,本先生陪你到園子里轉一轉,理一理前一天朝廷大事,寅末進書房,寫一篇策論,這個老子不懂,你隨便寫,卯正兩刻吃早飯……”
文二爺三言兩語就安排好了李信一個早上的事,李信擔心明年春闈,他可不擔心,要是不準備讓他中,那位爺還讓他來干嘛?他又不會寫那些狗屁文章。
噢,對了,他讓他來好好看看這個李信……
李信陪文二爺逛了園子,吃了早飯,得了點兒空兒,趕過來張太太這邊。
李桐一早就過來,陪阿娘吃了早飯,正和阿娘一起,心神不寧的等著大哥過來說頭一次見文二爺的形。
文二爺脾氣古怪。從前,沒看到、聽到他潑口大罵姜煥璋,可罵歸罵,他對姜煥璋從來沒省過一心力,跟在姜煥璋邊二十多年,他跟一樣,熬盡心力。
那二十多年中,不知道有多人想挖他過去,開始那幾年,為了替姜煥璋留住他,請遍了天下名廚……
知道他看不上,甚至鄙夷姜煥璋,這讓一直想不明白,既然看不上,他為什麼還要那麼竭心盡力的輔助姜煥璋?是因為從一而終?還是他和姜煥璋之間,有不知道的淵源?但愿是第一個,但愿大哥和他一眼相合……
哪怕是第二個,如果他能和大哥投契,他能看大哥眼,在他轉姜煥璋麾下時,和大哥有這一段,那以后,萬一之時,也許他肯網開一線……
李信一臉苦相進來,李桐的心頓時吊到了嚨口,張的盯著李信,不敢開口詢問。
“這個文……二爺,他不許他先生,這位文二爺,真是……”李信攤著手,嘆了幾口氣,就從他進院門開始講起,李桐聽到文二爺讓大哥寅初起來喝燕窩粥,一口氣松下來,這才覺出后背已經涼津津一片。
從前姜煥璋就是寅初起來,喝一碗燕窩粥,后來是參湯,寅正一刻,文二爺和他一起,準點兒上車,在車里,如同現在和大哥逛園子,文二爺和姜煥璋梳理早朝可能要議到的事,皇上可能會問到的事,以及,偶爾,他要出面難的事……寅末,車子準準的停在宣德門外,文二爺坐車上等著,姜煥璋去上早朝……
“還是文二爺想的周到,這事咱們都沒想到。”張太太聽的非常仔細,一邊聽一邊笑起來,李信神一滯,“母親也覺得我……”
頓了頓,李信才接著道:“考春闈,四分才氣,六分運勢,這是……”
“大哥只管盡力,我和阿娘,肯定是先想好事兒的,大哥別管。”李桐打斷李信的話,“我還想,大哥肯定能考個狀元出來,只敢想想,這話還沒敢說出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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