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會不會太唐突?”李信有幾分遲疑。
文二爺一聲曬笑,“怎麼待人要看是什麼樣的人,這一條你得好好跟呂炎學一學,季疏影這樣的人,是所謂的中人,這樣的人,合則合,不合就是不合,他子孤直,也喜歡直爽之人,他必定欣賞有才有膽的人,你這封信,就照我說的寫,必定能對上他的胃口,老子很看得上季家,這個季疏影,值得咱們好。”
“好。”李信答應了,坐到案前,開始磨墨,照這麼寫的話,他就不用再細看季疏影那篇文章了。
李信寫信,文二爺接著轉圈想他的大事。
“這個寧遠,要怎麼樣才能好好看一看?”文二爺手里的折扇不停的敲著自己的額頭,“這人,要麼就是個一無是的蠢貨,要麼,就是位極其狡詐的梟雄,只怕是位梟雄的面大,那就不能隨便窺探……怎麼辦呢?怎麼辦呢?”
李信抬頭看了眼團團轉圈的文二爺,有幾分好笑,“二爺別急,都在京城,總會有機會,這事也得隨緣份。”
“唉!你說得對!”文二爺長嘆了口氣,不轉圈了,一屁坐到椅子上,看起來有幾分泄氣,“這事,得隨緣啊!是得隨緣份,這場大事,咱們,得隨緣。唉!”
文二爺又是一聲長嘆,這聲嘆息里,充滿了憾和難過。
隨緣這事,太不靠譜了,這麼大的事,這麼彩難得的機會……萬一隨不上緣呢?眼睜睜看著人家熱鬧……這可太難了!
李桐到寶林庵時,天空飄起了細雨。
小院里,福安長公主站在廊下,背著手,仰頭看著漫天的雨。
李桐進到廊下,水蓮取出鞋給換了,照例往后罩房去等著。李桐坐在平時的位置,見銀壺里水已經滾了,打開茶罐,取茶沏了杯茶,聞著茶香,看著站在筆直的福安長公主。
長公主對雨,應該別有一番吧。
兩人一個站著看雨,一個坐著喝茶,李桐喝完了一杯茶,福長長公主長嘆了口氣,轉坐回李桐對面,懶散的往后靠在椅背上,“這山里最大的好,就是不管春夏秋冬,只要下雨,就有涼意,比城里舒服多了。”
“嗯,我覺得山里好。”李桐站起來,重新取了山泉水放到紅泥爐上,從福安長公主面前拿過碾子,開始碾茶。
“宮里很熱,阿爹怕熱,他又不喜歡用冰,就修了幾座水殿,聽說過水殿沒有?”福安長公主聲音閑淡,李桐卻聽出了閑淡中的懷念。
“知道,我家里有一座水亭,蓋在樹蔭下,一用起來,在亭子要穿夾才行。”李桐碾好茶,用銀匙將茶放進杯子里。
“我住宮里時,也有間小水殿,到夏天,聽著水聲,就睡的特別沉。”福安長公主突然嗤笑了一聲,“阿爹奢侈,到皇上,慈悲節儉,惜人力。”
福安長公主的話戛然而止,沉默的看著李桐沏茶,李桐沏好茶,推了一杯給,“嗯,前幾年流行京城金線,有奢侈的,一件襖子,麻麻的全是金線,穿到上,一照,恍的眼睛睜不開,后來皇上就下了旨,說是服妖,不許往服金銀線,擷繡坊是我外婆的產業,這些年,止服妖的旨意,就有七八道,不過。”
李桐看向福安長公主,“京城里,除非穿不起,否則,誰沒有一件兩件金銀線滿繡的襖?過年過節的時候,到金閃的恍眼。”
福安長公主噗的笑出了聲,一邊笑一邊端起杯子,“婦人家的穿戴,管這些做什麼?再說,這是能管得了的事?”
“嗯,我記得擷繡坊里有一道旨意,很多年前的了,說是止用魚形花鈿,也不許往上繡魚紋水波,飾上也不能用魚形。”
“這事我知道。”福安長公主哈哈笑起來,“這是皇上即位第二年的事,那一年汴河暴漲,淹了半個京城,連宮里都平地半尺水,老隨國公就上了道折子,說這場大水,都是因為京城婦人中流行黑魚花鈿招來的,黑魚不吉。皇上就下了道旨,止一切魚形水波,真是混帳之極。”
李桐聽說出‘混帳之極’四個字,抬頭看了一眼,這句混帳之極,是說老隨國公呢,還是在說皇上?
“你不覺得混帳麼?”李桐這一眼,招來了福安長公主的反問。
“這都是小混帳,再說,也沒人認真計較這樣的事。”
“哼。”半晌,福安長公主冷哼了一聲,“敗壞都是從這樣的小事上開始的,令出而不行,今天是這樣的小事,到明天,就能把一切皇命都不放在眼里了,當初的常平倉……算了算了,不說這個!關咱們屁事!”
李桐垂下眼簾,沒接話,這不是能接話的話題。
“城里幾件好玩的事,你聽說了沒有?”福安長公主幾乎立刻轉了話題,象是要把自己的思緒從某個地方拉開。
“長公主說的是哪幾件?”
“那個寧遠,從進了京城,就到跟人搶吃的喝的玩的樂的,聽說前幾天跟禮部趙侍郎,翰林院孫學士搶伎,什麼阿蘿柳漫的,隔天又跟吏部員外郎搶唱小唱的那個云袖,反正,從他進了城,幾乎幾天天天跟人搶那些伎,昨天早朝,說是寧遠當場上了道折子,彈劾所有跟他搶過人的員召,私德有虧,嬉戲不務正業,有失仕林統,請皇上整頓吏治,還說史臺連這樣的大事都一言不,失職,請皇上重罰。”
福安長公主沒說完就笑起來,“聽說皇上把百大罵了一通,罰寧遠在大殿前跪了一上午。”
李桐也忍不住笑起來,“這就惡人先告狀?”
“這聰明。”福安長公主笑的茶都灑到手上了,放下杯子,“不管真假,他擺出那幅世家慣壞了的不子孫模樣,他那份四品侍衛職銜,全是因為祖上功德。這樣的人,跟他撞上,能有什麼好?看看,他能彈劾趙侍郎他們私德有虧,不務正業,趙侍郎能說他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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