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桐氣的啪一聲拍在榻幾上,水蓮瞄著李桐的神,低低加了一句,“淋了,臉都是青的。姑娘就見一見他吧,再淋下去……”
李桐上端直,沉默了好一會兒,沉聲吩咐:“請他進來吧。去找大爺拿套干凈服。”
“是。”水蓮暗暗松了口氣,屏著氣答應一聲,出了門,吩咐清去取服,自己急步出來,開了院門,撐起傘,走到離寧遠四五步遠招呼他,“姑娘請你進來。”
寧遠抬手抹了把臉上的雨水,挪了下腳步,子一歪,水蓮驚一聲,丟了傘剛沖出一步要去扶,寧遠急忙擺手,“我沒事!就是麻了,沒事,不用過來。”
水蓮看著已經歪在泥水中的寧遠,連連跺腳,急忙回招呼,“老劉家的,再幾個人,趕把寧七爺扶進去!”
幾個使婆子急忙從院門里出來,冒雨沖到寧遠面前,七手八腳扶起他,連抬帶架撮到院門下,寧遠唉喲連連,一進院門就道:“好了好了,放開,我就好,沒事沒事。”
“小葉走一趟,去大廚房找你小悠姐,讓熬些驅寒的熱湯水,好了趕拿過來。”水蓮自作主張吩咐道,寧七爺都站這樣了,要是有個好歹,那可不得了!
幾個婆子搬了張凳子出來,扶寧遠坐下,兩個婆子蹲下來給他,寧遠齜牙咧,看起來痛苦不堪。
水蓮又吩咐多燒熱水,拿炭盆,“……姑娘已經吩咐去我們大爺那兒拿服了,一會兒七爺先……”
水蓮話沒說完就為難起來,寧七爺這樣,照理說應該好好洗個熱水澡,絞干頭換上干爽服,可在們這里洗澡什麼的,這可怎麼洗?
“熱水就不用了。”寧遠跟道:“一會兒服拿來,找個地方讓我換換服就行,炭盆也不用,拿個大棉帕子,頭一就干了,沒事沒事,我在北邊行軍打仗,經常淋雨,干就好了。”
水蓮聽他這麼說,雖說不為難了,卻又十分擔心,“萬一凍著七爺……”
“沒事沒事,等會兒我多喝幾碗姜湯。”寧遠脾氣好極了。
兩個婆子了片刻,寧遠就一只手按著凳子,挪了挪,用力站起來,“好了,差不多了,趕進去吧,別讓你們姑娘等急了。”說著,一只手扶著墻,一跳一竄一瘸一拐往里挪,不過挪的倒快。
水蓮一路走,到上房門口,剛要稟報,寧遠輕輕噓了一聲,“先別驚姑娘,等干凈服拿來了,我換上再稟報,不然,這一寒氣一水,不大妥當。”
水蓮一想也是,悄悄往后退了半步,等清取服回來。
李桐端坐在榻上,清清楚楚的聽著外面的靜。
清回來的極快,抱著一大包服,從月門沖上游廊,水蓮忙上前接過服,寧遠跟了兩步,“服給我就行,麻煩兩位姐姐,找個不礙事的地方。”
“就這里吧。”水蓮推開旁邊茶房門,茶房里正燒著熱水炭盆,熱氣騰騰,十分暖和。
寧遠進去,片刻出來,已經從里到外換上了李信的干凈服,頭也用帕子過,重新挽起,雖然,但不再滴水了。
剛到上房門口,李桐的聲音從屋里傳出來,“請到西廂房吧。”
寧遠進了西廂房,一腳踏進去,竟有幾分激,不過半個來月,再進這間他悉的不能再悉的書房,竟有恍然隔世之。
李桐端坐在慣常坐著的椅子上,看向寧遠的目看不出什麼表。
“這算見過我了吧?七爺請回吧。”李桐直接開口道。
“我要見你,是有幾句話要跟你說。”寧遠不象往常那樣不客氣,站在門檻里一兩步,看起來竟有幾分拘謹之。
“說吧。”寧遠的拘謹,讓李桐莫名松了口氣。
“我坐下來說話,行不行?站的太長,兩條……”寧遠看起來仿佛在忍著極大的痛苦。李桐心里象被人用力了一下,聲音也跟著往下一低,“坐吧。”
寧遠挪的很慢,一步一點挪到他慣常坐的椅子前,雙手先按住椅子扶手,再慢慢坐下,坐到底,慢慢吐了口氣,“這樣好多了,多謝姑娘。”
“你要說什麼,說吧。”李桐眼皮微垂,催促道。
“我知道你沒打算再嫁人。”寧遠上微微前傾,看著李桐,直截了當道:“可是,你得多想一步。”
李桐直視著他,面無表。
“你大哥很快就要娶妻生子,不過三五年,這間宅子里,就有了位大,一個,或者兩個爺小娘子,再過幾年,也許還會多幾位爺,幾位小娘子,也許你大哥還會添幾個小妾,這是他們的家,跟你沒關系,你不進去手,你就不應該不能手,不但不能手,你還得遠遠避開,你們家這麼大點地方,你得避開大部分。”
寧遠的話,李桐沒反駁,也沒贊同,只沉默的看著他。
“你阿娘要是跟你大哥一家融為一,肯定舍不得你,要是顧著你,又顧著你大哥一家,你阿娘得多難為?”寧遠嘆了口氣,“我大哥比我大八歲,二哥比我大六歲,小時候我們兄弟三個天天在一起淘氣,大姐遠嫁京城后,大哥和二哥走到哪兒都帶著我,我們兄弟三個一個桌吃飯,我經常睡在大哥屋里,或是二哥屋里,后來大哥了親,再后來大哥有了兒子,再后來二哥也了親,也有了孩子,大哥和二哥還是和從前一樣疼我,可他們再疼我,也不能象從前那樣待我,有時候,我想和大哥二哥一起,象從前那樣吃頓飯,都很難。”
寧遠聲音低落,“到那時候,你怎麼辦?”寧遠看著李桐,李桐皺著眉頭剛要說話,寧遠先開口道:“不如我們倆搭個伴,你看,我們兩個最能說得來,說心意相通一點也不過吧?一輩子不算短,咱們兩個搭個伴,這一輩子多有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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