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云看了大哥一眼,見蘇云海低著頭,他就小聲說道:“我考過了,但是大哥沒過。”
眾人先是一愣,接著面又是一喜,蘇明亮高興道:“咱們這莊戶人家,有一個孩子能中秀才, 就很了不得,云考了第幾名,夠不夠領米糧的門檻兒?”
蘇云點點頭:“我運氣好,中了第二,不過這會兒不行,得等將來院試后, 沒有意外,廩生是一定到手的, 到時每月可以往家里領五斗米糧。”
全家更歡欣鼓舞起來,紛紛對蘇云噓寒問暖,好半晌后,笑聲漸歇。蘇義山了秀才老爺的爹,也自覺揚眉吐氣,不住斜眼去看蘇挽秋。
蘇挽秋不理他,只對哥倆笑道:“三弟真是出息了,總算這一場,不負你們苦讀數載。大哥也不用沮喪,如六叔爺所說,像三弟這樣的天才畢竟是數,許多人都是考了幾次才中的, 你若有心繼續考取功名,就再讀幾年,焉知不能大晚?”
雖然只是一場考試,但家里人剛才的態度,倒也頗有些“王敗寇”的意思, 讓沒心沒肺如蘇云海也會了一把“世態炎涼人冷暖”。這會兒蘇挽秋忽然如此鼓勵他,著實讓這貨激,心中那點怨恨越發淡薄,幾乎都沒有痕跡了。
第二天一大早起來,洗漱后來到上房,只聽蘇義山正和蘇明亮商量請沈元熙過來做客的事,不由納悶道:“非年非節,好端端又請他來做什麼?”
蘇義山驕傲地揚起頭,似乎作為秀才老爺的爹,就得擺出點姿態才能凸顯份,閆氏在一旁看到蘇挽秋挑眉,忙搶著道:“云海云這次在京城,多虧沈爺照顧周全,云才能考得好,回來時沈爺又請他們去明月樓吃飯,于于理,咱們都該請人家一回。”
“這倒是。”蘇挽秋點點頭:“不管他愿不愿意來,咱們讓到是理,只是大伯和大伯娘也別高興太早, 咱們窮鄉僻壤的,沒事誰愿意往這里跑啊?農家飯難道還能比明月樓好吃?”
蘇挽春隨后進門,今日也是用心妝扮過了,聽見蘇挽秋的話,便抿笑道:“云說了,沈爺說不定會來。三妹知道麼?他可是這一次府試的案首,兩次考試,兩次都是第一,真的太厲害了,就是比起六叔爺那天說的梁相,也不差哪兒。”
“差多了去,這不過是京城一地的考試,有才學的人連得兩次三次第一不算什麼稀奇。等到了鄉試,各地秀才云集,學問又不知道比生高到哪里去,那會兒能得第一,倒還值得驕傲些。更不用提會試可是聚集了全國各地的舉子,把沈元熙扔進去,怕也泯然眾人了。”
蘇挽秋說完,又自言自語道:“昨天聽說云考了第二名,就只顧著高興了,原來第一名竟是沈元熙,嗯,說起來倒也合合理,這廝的確是有些才華在上……”
說著說著就覺不對勁,一抬頭,只見蘇挽春漲紅了臉盯著,見看過來,方憤憤道:“沈爺怎會泯然眾人?就算是全國各地的舉子云集京城,他也必定是鶴立群。”
“對對對,你說得對,以他的高容貌,又是年紀輕輕,即便天下舉子云集,他也必定是人群中最閃亮的崽。”
“崽?什麼崽?”一家人都大驚失:“三丫頭,你怎麼能說沈爺是……是……是兔崽子?”
蘇挽秋:……我什麼時候說過這話?我沒有我不是別瞎說啊,最閃亮的崽當然……算了,和這些人玩梗,認真你就輸了。
一轉眼到了四月三十,這天是沈元熙來做客的日子,因為方雪松先前也邀請過兄弟倆,他又和沈元熙好,所以也就一并請了。
大早上蘇家人就都起來忙活,忽見蘇挽秋和蘇云旭扛著農出門,閆氏便道:“三丫頭你去哪里?沈爺上午就能到。”
“他到就到唄,和我有什麼關系?爺爺大伯三叔大哥三弟不都在嗎?還怕沒人招待他怎的。”
蘇挽秋頭也不回,卻見蘇云海飛跑過來,攔著笑道:“三妹,地里的事也不差這一天半天吧?老大和方爺同你也算相,他們來了你要是不在,我這不好代啊。”
“呵呵!“蘇挽秋一笑,旋即板起臉:“你不好代關我什麼事?這些日子雨水足,地里的草都長一尺長了,再不清理,甜菜和大豆都要遭殃,我得趕過去,只要了云旭一個人手,已經是照顧你們面子了。”
蘇云海氣得跺腳:“甜菜大豆和兩位爺孰重孰輕,你心里沒點數嗎?”
“怎麼沒有?我當然有數,他倆能給我賺錢嗎?甜菜和大豆才是我立之本,你說孰重孰輕?”
說完推開蘇云海:“讓開讓開,趕回去好好收拾下,可別等那倆大爺來了挑你病。”
“你……”
蘇云海沒奈何,忽見蘇云也過來了,笑著喊道:“三姐,今天林胖子也會來,你當心老大命他去抓你回來。”
“切,告訴他考上秀才再說吧,不然他敢去抓我,我就敢拿鋤頭刨他個滿臉開花。”
哥倆:……
連蘇云旭都忍不住笑:“三姐,你可也太厲害了。”
“還有更厲害的呢,你看著。”蘇挽秋說完轉回,對哥倆喊道:“還有,沈元熙要是想打發人來煩我,你們就告訴他,我背后說他壞話,說他是崽了。”
蘇云旭:……
半上午時分,沈元熙和方雪松林胖子等人一齊到了,果然如哥倆所猜測,老大進門就找蘇挽秋。
雖然府試仍是子試,算不得什麼,但兩試皆為案首,還是可以小小得意一下的。
沈元熙為人放浪不羈,在別人盛贊面前倒是揮灑自如,主要是因為他自己都真心沒把這個就當一回事,男子漢大丈夫,金榜題名才是人生得意之時,如今才哪到哪兒。
但在蘇挽秋面前,那就不一樣了。
一路上想著總是神采飛揚的模樣,沈大后那無形的尾就一直在搖,迫不及待要去對方面前顯擺嘚瑟。一想到對方恨得牙卻又干不掉自己的臉,那真是……比兩試案首還要讓他爽快稱心。
結果直到落座,茶點都上來了,連蘇挽秋的影兒都不見。沈元熙心中納悶,端著茶杯問坐在對面的蘇明亮:“那個……家里人都在,怎麼獨獨不見三姑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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