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來是梁相公啊,您可是稀客啊,今天來我這,想要什麼活計?”劉老二一臉恭敬的笑道。
梁力走到院子中央,看了看木床上的木板,點了點頭,“這木材不錯,是這麼回事。
朝廷不是重開科舉了嗎?臘八那天就要鄉試,我家中雖然也有幾個像樣的書箱,但沒個進考場的籃子,這不來你這,讓你給我做一個。
也是你的手藝,在京城中也是有名有姓的,所以就來你這了。”
梁力拍著劉老二的肩膀,笑呵呵的道:“老劉啊,我可是要中舉人的人,木材什麼的,可都要用好的,這銀錢嘛,自然是不了你的!”
劉老二一臉諂的笑道:“那是自然,到時候,用最好的木料,用最好的工藝,絕對給您弄的完完的。只是這工錢,就算了吧。梁相公以后是要稱老爺的,我能給舉人老爺做是我的榮幸,還要什麼銀錢!”
梁力一聽劉老二說不要錢,自然高興,可面子上還是要推托一番。
“哈哈,老劉啊,一碼歸一碼,該你的錢,不了你!”
“這不行,這是我的榮幸!”
“哈哈,既然你盛強難卻,那我就恭敬不如從命了。行了,不說了,我先回去,要溫習課本了!”
梁力哈哈大笑著離開,那樣子,要多夸張有多夸張。
“爹,你看他那囂張的樣子,就像是公一樣,囂張個什麼勁!”劉水看著梁力的背影,一臉不忿。
“囂張?呵呵,人家有囂張的資本!”
回過頭,看著自己的兒子,劉老二的臉瞬間垮了下來,和剛才的樣子判若兩人。
“人家以后就是舉人了,就能做了。咱們不過是老百姓,還是不流的匠戶,多低頭,沒壞!”
劉老二沮喪的說了一句,從兒子手中接過墨斗,來到木床邊上,開始忙碌。
忙著忙著,忽然心中就來了氣,一把將手中的墨斗摔在地上。
年人的崩潰就在一瞬間,劉老二面如死灰,不停的嘆著氣。
劉水被劉老二這樣子嚇了一大跳,還以為自己的老爹又要揍自己,急忙往旁邊躲去。
看著自己兒子這麼大的反應,一時間悲從中來,嘆氣聲連連。
“唉,要是你沒出生在我家,那該多好?就算是普通老百姓,也有科舉的可能,最起碼生活也有奔頭。
可匠戶,什麼都干不了,子子輩輩都是匠戶,想出人頭地?不可能的事!唉,這個梁力,平日里正事不干,比你蠢多了。
就算這次考不中舉人,可人家機會多得是,總有考中的那天,可是你呢?我的兒,以后你只能和鑿子墨斗為伴了......”劉老二撲通一聲坐在了地上,不停的拍打著地面。
劉水小心翼翼的來到自己老爹的面前,問道:“可是,爹啊,您可是這京城中有名的木匠,更是能寫會算,還有一手漂亮的筆字!”
“呵呵,這些東西都是個屁!”
平日里最值得驕傲的東西,這一刻在劉老二的心目中,就像糟粕一樣。
“若是你沒有出生在我家,那該多好?若不是怕對不起祖宗,我連媳婦都不想娶......”
劉老二意志消沉,沒了干活的心。
“去,給老子打一斤酒,老子今天晚上要喝酒!”
劉老二從地上站起,從懷里出幾個大錢,扔在了地上,然后朝著里屋走去。
劉水將地上的銅錢撿起,小跑著出去。
外面街道的盡頭,酒招旗一卷一卷的。
劉水跑進酒鋪,沖著里面正在干活的店小二喊道:“店家,打一斤酒!”
店小二轉過來,看著劉水,“酒葫蘆呢?”
“額,忘帶了,等我一會兒,我這就去取!”
劉水說著,又往外面跑去。
剛剛跑出酒鋪大門,劉水聽到了鑼鼓喧天的聲音。
順著聲音看去,只見一伙人,朝著這邊走來,走在最前面的人一臉笑容,就好像有什麼喜事一樣。
他們手中還拿著告示,看樣子是要往這邊過來。
看熱鬧的心一下子就起來了,劉水將回家取酒葫蘆的事拋之腦后。
路邊瞬間聚集起了看熱鬧的人,反正閑著也閑著,看看發生了什麼事。
“這是家吧?”
“不是,沒見穿皂啊!”
“那是什麼?”
“管他是什麼,咱們靜靜的看熱鬧就行。看這伙人的樣子,應該是什麼喜事!”
周圍的人議論紛紛。
在議論紛紛的聲音當中,這伙人逐漸靠近。
為首的人,手中拿著一個銅鑼,一邊敲,一邊大喊:“好消息,新學學堂第二屆即將開始招生,不管出如何,只要是大明的百姓,都可以進去學習......”
當初,陳松的新學學堂在京城中引起的靜不小,雖然百姓們的記憶很差,可依舊有很多人記住了。
“新學學堂?聽說太孫殿下就在里面讀書,這可是皇家學問啊!今天怎麼跑到這里來了?聽他們的口氣,就好像是,只要是個人就能進去學習?這也太不可思議了吧?”
“誰說不是呢,要是這樣搞,那匠戶賤籍之人也能進去學習?不可能吧?”
周圍的人再次議論紛紛。
劉水將這些話都聽在耳朵中,瞬間打起了十二分的神。
新學學堂、皇家、太孫殿下,這幾個詞語在劉水的耳朵中清晰無比。
“雖然不太清楚新學學堂到底是什麼,可是和皇家有關系,那就不會太差。
這些人膽子再大,也不可能在京城中用皇家的名譽扯謊,說不定,這事是真的。我先看看再說......”
劉水心里這樣想著,眼睛死死的盯著這些人。
宣傳的這些人來到了一堵平日里張文書的墻壁前,刷上漿糊,將告示張了上去。
好之后,留下了一個專門讀告示的人,其他的,接著朝下一個地方走去。
墻壁前瞬間就圍滿了百姓,他們不停的朝著前面著,生怕自己看不到,也不想想自己到底認不認識字。
“新學學堂乃是富平侯陳大人創辦,教導新學學問。
至于這個新學學問是什麼,你們可以理解和儒家理學一樣的學問......”一個書吏打扮的人站在告示的前面,大聲的朗讀著上面的容。
周圍的百姓們聽著書吏的聲音,同時七八舌的議論著。
“新學學問現在雖然還很小,但是以后絕對會為一門大學問。
目前,太孫殿下就在里面讀書。現在,新學學堂里面的學生,大部分都是勛貴功臣之后......”
“那進這個新學學堂,以后能不能考科舉?能不能做?”聽到這里,劉水問出了自己最想詢問的問題。
這個問題也是眾人心中最想問的問題。
話音落后,眾人都死死的看著讀告示的書吏。
宣讀告示的這個書吏嘿嘿一笑,咽了一口唾沫,故意賣了一個關子。
大約停頓了七八個呼吸,等將眾人的好奇心全部吊起來,這才慢悠悠的說道:
“參加科舉嗎?這一點倒是不太可能,畢竟科舉考的是四書五經,考的可都是儒家理學的學問。
但這個新學,教授的容也不是儒家理學的學問。所以參加科舉沒有可能了!”
書吏話說到這里,又故意的停了下來。
眾人一聽這心學參加不了科舉,就像是一盆冷水潑到正在燒的旺盛的炭火上一樣。
“吁!”
這些百姓們全都怪氣起來。
“這什麼新學,我還以為有多好,原來都是在吹,參加不了科舉,那有什麼用?”
“就是,參加不了科舉的學問,學來能干什麼?”
周圍的百姓們議論紛紛。
本位的觀念植百姓心底,在百姓看來,如果哪一門學問不能做,那麼這門學問大抵都是無用的。
如果哪門學問非常晦難懂且在現實中無用,但如果能做,那便是好的學問。
天下熙熙,皆為利來,天下攘攘,皆為利往。
就算是讀書,也是如此的功利。
“不過做嘛,倒是可以!”
吊夠了眾人的胃口,這書吏又慢悠悠的說道。
“你這個憨貨,以后有話就趕全說出來,別一驚一乍的!”一個圍觀的百姓一臉不滿,揮舞著拳頭,一副你再這樣干就要揍你的架勢。
聽到這里,劉水那懸著的心放下不。
可他并沒有相信這個書吏的一面之言,畢竟科舉制度已經綿延了好長時間,而這個新學才出現了沒多久。
怎麼這麼輕飄飄的就能當?如果真的是這樣,那朝廷還開科舉干什麼?
劉水的心里不停的思考著這個問題,以至于他都忘了給自己的父親打酒。
這個書吏接著念著告示上的容,告示上的容很簡單。
無非就是說,只要你是大明的百姓,不管你出如何,也不管你到底是不是匠戶,或者是其他的份都可以來新學學堂學習,但前提是要通過新學學堂的考試。
告示上還說,這個政策是陛下欽定的。
如果學有所,那麼日后是有可能當的。
而且,如果是匠戶子弟進新學學堂學習,那麼以后就有可能擺匠戶這個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