連孔府這個龐然大都已經臣服了,他們這些讀書人又能有什麼作用?
難道說,他們還能夠比孔府厲害?難道僅憑著他們,就能夠反抗紳一納糧嗎?
答案是顯而易見的,他們沒有這個能力,也沒有這個本事。
陳松站在孔府的大門外,靜靜的看著孔府。
孔府的大門外聚集了大量的人,這些人都是曲阜城中的稅務人員。
在很早之前,這些人就已經來到了曲阜城中。
只不過,因為有孔府作為領頭,所以收稅并不順利,城中的很大一部分士紳本都不鳥他們。
如果這次沒有陳松的話,這個況恐怕會持續很長一段時間。
孔府當中有大量的空地,和陳松還是選擇將清查稅務的工作放在了大門外。
主要的目的就是讓城中的這些士紳讀書人知道孔府的做派,孔府都已經稅了,難道你們這些人還要不嗎?
李三娃找來了一張椅子,放在了旁邊的一棵大樹下。
這棵大樹為路邊,枝葉繁茂,陳松坐在椅子上,著片刻涼。
看著正在忙碌的稅務人員,陳松想到了后面的君王。
幾乎是過了永樂年間,朝廷的用度就開始捉襟見肘。
剛開始的時候,也沒有多麼嚴重,勉勉強強可以接。
自從土木堡之敗之后,朝廷的稅收本不足以支出。
以至最后,這些皇帝們不得不想辦法搞錢。
萬歷年間,明神宗往江南派遣了大量的稅監,其目的也不過是為了收取稅費。
可后果如何不言而喻,派出去的稅監大部分都被當地的百姓打死。
這些百姓都是被當地的士紳蠱的,因為皇帝在和當地的士紳搶錢。
在利益之下,管你是什麼人。
明神宗的老爹倒是聰明,隆慶開關確實為朝廷賺了不錢。
可得罪了南方那些走私商人,最后也不了了之。
明朝中后期,看起來說是有資本主義的萌芽,可這個資本主義的萌芽實在是太過畸形。
不過是依附于僚主義的一個變態結果,陳松在想著該如何才能避免這個事。
雖然看起來現在已經差不多了,各地已經開始收稅。
可到底能夠持續多長時間,這誰也說不準。
一旦朱元璋下去,就算朱標能夠堅持,就算朱雄英能夠堅持,可后面的那些皇帝呢?
人的貪是無窮無盡的,半年之后這個政策到底能不能實施下去,誰也不敢保證。
“問題還是很多啊,看來還是要靠新學學生啊,只有當新學學生遍布朝堂的時候,才能夠將這些政策穩妥的實施。”
陳松低聲念叨著,陳松想的明白,想要改革功,必須要培養一批既得利益者。
因為既得利益者會為了維護自己的利益,而自發的和那些頑固斗爭。
在這個時代,陳松不敢奢求天下之人有高尚的品格,這一切也不過是陳松委婉的辦法罷了。
“解決了山東的事,其他省份也要好辦一些。最起碼也不用讓我一直跑過來跑過去,這次讀書人可以說是丟盡了臉面,估計朱元璋肯定會趁這個事徹底的廢除丞相制度。
也不知道老朱心里是怎麼想的,難道說還是如同歷史上的那樣,搞一個四輔?”
四輔也不過是朱元璋的無奈之舉,包括后面的閣制度,也是無奈之舉。
這個世界上沒有絕對好的制度,可這個四輔制度確實不行。
至于閣制度,在土木堡事變之前,只是皇帝的咨詢機構。
可涂抹保面之后,文臣手中的權力與日俱增,那個制度也了新的丞相制度。
臣權卷土重來,實力比之前要大上很多。
……
看著眼前忙碌的眾人,陳松不停的想著這些事。
想了好長時間,陳松嘆了一口氣,“飯還是要一口一口的吃,現在想的那麼多,無濟于事。還是先慢慢來吧,先從經濟出發,只要經濟不崩,一切都有挽回的余地。
也是時候改編大明朝的經濟了,寶鈔也應該改變,像朝廷這麼肆無忌憚的發行,要不了多久就是廢紙一張!”
陳松的家中有數量繁多的寶鈔,每年過年的時候,朱元璋都會賞賜陳松一些品。
其中,寶鈔的數量占大多數。
這些東西說起來是錢,可朱元璋心里就不認為它是錢。
不僅朱元璋不認為它是錢,很多人也不認為它是錢。
如果不是靠著朝廷的強制,估計普天之下沒有一個百姓喜歡這種東西。
陳松想到了票號,其實票號就是銀行的雛形。
在票號之前,元朝年間有至正寶鈔,宋朝的時候有子還有錢引,再往前推,還有飛錢。
可以說,這片土地上對金融的認識在同時期,是要超過西方的。
當年馬可波羅將這個神奇的制度帶到西方后,這個制度徹底的在西方生發芽,飛速發展。
票號其實還是有一些落后,遠比不上后世的銀行。
可如果不考慮時代背景而隨意批判,那麼就是在耍流氓。
這個時代不管是通還是運輸都非常落后,產流不大,除過南方靠著海運的城市,商業發達之外,越往北方走,商業氛圍就越低。
晉商能夠發家,是因為靠著草原,如果沒有草原的話,晉商想要發家恐怕沒有那麼容易。
“可以仿照票號,來創辦大明銀行。紙幣可以暫且先不發行,畢竟大明寶鈔還在,一昧的發也不是個事兒。
先對市場上流通的那些銀子銅錢做個標準,將它們筑同等規格的銀幣或者銅幣……”
其實陳松在很早之前就有了這些想法,只不過一直沒能辦下來。
洪武年間,朝廷也鑄造有銅錢。
可這些銅錢的規格繁多,有當十、當五、當三、當二、當一等錢幣。
各行省設置寶源局,同時也可以鑄造錢幣。
如此一來,就造了非常混的銅錢局面。
洪武一朝,有跡可循的銅錢種類竟然達六十一種。
民間甚至還有私自鑄造銅錢的,這對經濟更不是什麼好事。
還有銀子,明初是銅本位,銀子的使用并不常見,除非是大宗貨。
可現在海外貿易已經開始,要不了多長時間,因此必然會興盛于世,所以提前準備總沒有錯。
……
天漸晚,孔訥笑嘻嘻的來到了陳松旁邊,一臉諂,“大人,我孔府的稅額已經核查完畢,總共需要繳納兩萬三千四百兩白銀……”
陳松點點頭,“做的不錯,這幾天,帶領著稅務人員將曲阜的那些該收的稅全部都收了吧,同時,再向陛下寫一個表忠心的折子。
還有,整個山東的稅也都靠你們了,我不管你們用什麼辦法,總而言之就一句話,如果山東的稅收不上來,那麼我到時候就找你。
這幾天準備一下,準備領旨吧。”
孔訥一聽這個,瞬間高興的手舞足蹈。
朝著陳松不停的作揖拱手,“是是是,這就安排這就安排!”
陳松在這里轉了一會兒,就回去了。
第二天中午,陳松帶著圣旨來到了孔府的大門外。
孔府中的人數量眾多,他們整齊劃一的跪在大門外。
陳松大聲的朗讀著圣旨,至于衍道公的那封圣旨,陳松將孔希禮的名字填了上去。
按理來說,孔希禮都已經是衍道公了,那麼就應該重新開府。
可圣旨上并沒有讓孔希禮開府,只是說讓孔希禮接著住在孔府當中,圣旨上甚至還用了“闔家團圓”等字眼。
這正是朱元璋的高明之,只有讓這兩個刺頭住在一起,才會讓他們斗不止。
宣讀完圣旨,接下來的時間,陳松又在山東其他的地方轉悠了一圈,監督稅務之事。
回去的時候,已經到了仲夏,天氣越發的炎熱。
陳松穿著一單,坐在馬車當中汗流浹背,手中的扇子扇得呼呼生風,可并沒有涼爽多。
此時的朱元璋,心并不比陳松好多。
他看著手中的一封奏折,一副無語的模樣。
這份奏折是兵部送上來的,說的事和寶鈔有關。
大明朝在使用寶鈔的時候非常古怪,按理來說,同等面額的寶鈔不管是新還是舊,在使用的時候應該一視同仁。
可恰恰問題就出在這里,洪武十三年規定了調換昏爛鈔的界限。
凡票面金額、文字可以辨認的都可以繼續使用,但實際上,朝廷收稅的時候只收新鈔。
看上去只是朝廷的無心之舉,上行下效,你朝廷都不要舊鈔,那我百姓還要什麼?
所以舊鈔就一直的貶值,久而久之就產生了通貨膨脹。
問題不僅如此,朝廷發給員的俸祿,士兵的軍餉等等,都是發的寶鈔。
可在收稅的時候只收取量的新鈔,有時候甚至都不收。
這樣只有一個結果,那就是寶釵越來越不值錢。
寶鈔越不值錢,朝廷就越發,惡循環就開始了。
洪武年間的寶鈔形制可以分為兩種,一種是“中書省制”,一種是“戶部制”。
胡惟庸被搞死之后,朱元璋就將寶鈔的制造放在了戶部下面。
按理來說,這兩種寶鈔在使用的時候,應該一視同仁。
可朝廷本就不認同中書省發行的寶鈔,所以中書省發行的寶鈔,現在價值越來越低。
兵部在奏折上說,今年和往常一樣,給各地兵馬發軍餉。所發軍餉和以前一樣,采取寶鈔和資同時發放。
給北方的士兵發軍餉時,北方的士兵大部分沒有什麼怨言。
可是在給南方的士兵發軍餉的時候,竟然出現了抵制的現象。
其中,以江浙一帶最為嚴重。
這就更讓朱元璋惱怒,江浙一帶以前是陳友諒方國珍的老巢,現在這些地方的士兵開始抵制寶鈔,很難讓朱元璋不想。
不僅僅是兵部,戶部也有同樣的況。
紳一納糧所收取的稅費都必須是真金白銀,寶鈔本就沒有考慮在,這也是導致民間抵制寶鈔的一個原因。
“真是有意思,往年的這個時候發放的軍餉也大部分都是寶鈔,也沒有出現什麼幺蛾子,怎麼今年事兒一下子全都上來了?”
朱元璋看著手中的奏折,一臉黑線。
朱標站在旁邊,小心翼翼的說道:“爹,不是孩兒說,民間對寶鈔不認同,其實孩兒也是這樣認為的,這就是一張紙啊,能有什麼用?
而且之前常青不是在奏折上說過嘛,如果沒有和金銀掛鉤,就是廢紙一張,早晚會被百姓拋棄!”
陳松在很早之前就給朱元璋說過這方面的事。
“話是這麼說,可全天下哪里有那麼多的金銀?如今紳一納糧也剛剛實施,朝廷的國庫還沒有徹底充裕,仗又打個不停。
造船廠里面的大船還沒有建造完畢,那些倭寇海盜還沒有徹底理,到都是要錢的地方,朝廷哪來的那麼多的金銀?”朱元璋皺眉道。
朱元璋對金銀非常敏,過慣了窮苦日子,這樣朱元璋對財富更加珍惜。
所以說,能不使用金銀,就盡量不使用金銀。
“可是,如果朝廷真的不管的話,恐怕陳松之前說的將會真,如果寶鈔真的為廢紙一張,到時候,可不是什麼好事啊。”朱標說道。
其實這樣的事也不是第一次發生了,之前的時候也發生過幾次,可那個時候,況并沒有像現在這麼嚴重。
之所以主要集中在南方,就是因為南方商業發達。
“父親之前說過,玻璃局售賣玻璃時所收取的錢財必須是銅錢或者是銀子……
父親都不認同寶鈔,這些百姓們又怎麼可能會認同呢?”朱標說這話時,警惕的看著朱元璋,時刻準備停下。
朱元璋倒是沒有惱怒,他將手中的奏折看了一遍又一遍。
“之前發給員們俸祿,也有相當一部分寶鈔。估計,這些臣子們心里也沒憋著好。
得要想辦法解決這個事,雖然現在朝廷比較有錢,可誰知道以后還會不會有錢?
要是寶鈔能穩住,那麼以后朝廷沒錢了,多印一些,也能好一點……”
朱元璋畢竟是這個時代的人,見識畢竟還是有些局限。
盡管陳松在很早之前就已經給他說過這些事,可在潛意識里,還是有些占小便宜的想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