活字印刷的優點很多,可在目前這個階段,還是有非常大的局限。
一般況下,如果是朝廷的公干文書,又或者是一些非常重要的東西,都會采用雕版印刷。
走進這個房間,地上放著一些箱子,箱子里面是捆綁好的一摞一摞的寶鈔。
陳松蹲在一個箱子的面前,將一摞寶鈔提了出來。
撲面而來的墨香氣味充滿了鼻腔,陳松將這些寶鈔放在地上,隨意的撥著。
寶鈔嘩啦啦的響,和銅錢罐聲有著異曲同工之妙。
陳松看向林鉅和何湘,問道:“最近這段時間當中印制的寶鈔數量有多?但還有你們又打算印制多?未來又有什麼計劃?”
何湘站在陳松的面前,認真的回答道:“一般來說,印鈔局印制的寶鈔數量都會據戶部所下發的文書進行制定,目前還有一些寶鈔沒有印制,還有一些寶鈔屬于半品。”
陳松站了起來,環視一周,發現在房間的角落當中,果然放著一堆印鈔的紙。
甚至有些工作臺上,還擺放著一些印制了一半的寶鈔。
“現在停掉所有的印鈔工作,目前印制出來的那些寶鈔全部封存,不允許流市場。
從今天開始,印鈔局所有工作全部停止,不僅僅是印鈔局,整個寶鈔提舉司的所有工作也全部停止。”陳松雷厲風行,語氣當中滿是不容置疑。
何湘和林鉅對視一眼,都從對方的臉上看到了慌張。
他們不知道陳松為什麼要這樣做,寶鈔提舉司可是他們工作的地方,如果就這樣關掉,那他們吃什麼?
顯然他們曲解了陳松的意思,陳松并不是說一直關閉。
因為陳松要對寶鈔進行改革,甚至連寶鈔的造型也要進行更改。
所以目前的這些寶鈔,完全不符合未來的使用條件,也正是因為如此,所以這些寶鈔要全部封存。
如果不是太過激進,陳松甚至想將這些寶鈔全部毀掉。
陳松也看出了兩人的擔憂,于是解釋道:“停止現在寶鈔提舉司的工作,并不是說以后就沒有寶鈔提舉司了,我要對寶鈔提舉司進行改制,這涉及到方方面面,甚至還包括著寶鈔的各種造型以及圖案。
如今的這些寶鈔,顯然不符合未來的使用條件,故此,這些寶鈔要全部進行封存。”
茹太素有些不明白,反正這些寶鈔都已經印制出來了,那為什麼不把它們全部帶走?
干嘛還要大費力氣將這些寶鈔全部封存?反正把這些寶鈔扔到市場上,也沒有什麼不可,干嘛要多做這麼多?
茹太素一臉疑的詢問:“為什麼不把這些寶鈔帶走呢?反正這些寶鈔都已經印制出來了,該說不說,這些寶鈔現在可都是錢,將這些錢全部丟在這里,這是不是有點不太合適啊?”
“怎麼說呢?承認它是錢它就是錢,不承認它是錢它就是廢紙一張。別看現在寶鈔目前還算堅,但如果想要毀掉它,也不過簡單之事。
如果說,我將這里的這些寶鈔全部帶走,然后放在京城最中心位置將其全部燒毀,你覺得寶鈔的價格還會堅嗎?”陳松指著地上的這些寶鈔,反問道。
茹太素當然能想明白這里面的關系,一副恍然大悟的模樣,“你是說,害怕有些人依靠寶鈔來為禍?”
“也不盡然,改革寶鈔可不是我陳松要做的,這是陛下定下來的事,我只是用這種說法來說明一下寶鈔。”陳松擺擺手,然后看向何湘和林鉅,大喊道:“別站在那里發愣了,趕按照我說的去做。如果你們兩個做的好的話,以后就留在我邊做事吧!
至于印鈔局當中的這些工匠,暫時全部留下來,以后有用著他們的地方。”
前半句話這兩人沒有多大的反應,可當他們聽到陳松的后半句話時,整個人差點從地上蹦了起來。
不管陳松在朝中有多敵人,就目前來說,陳松依然是他們高不可攀的存在。
他們這些人,最求的也不過是高位,不管采用什麼樣的手段,只要能夠攀登上更高的位,那都算是好手段。
在場中,出淤泥而不染這句話就是一句廢話。
在權勢之下,沒有人能夠平靜。
“侯爺,您就放心吧,這件事小人一定給您辦的妥妥當當!”何湘,不停的拍打著自己的脯,信誓旦旦的模樣。
林鉅也不甘示弱,不停的表達著自己的忠心。
從上而下,便是如此,可能上一句云淡風輕的話,就會讓下人們心不已。
在房間里轉了一會兒,陳松帶著茹太素走了出去。
然后在整個印鈔局的工坊附近轉悠,差不多將印鈔局周圍看的差不多了。
天漸晚,陳松坐上了馬車回家。
坐在書房中,他寫著目前的計劃。
書桌的左上角擺放著一頂小小的銅香爐,里面燃著柏子香。
這是一種非常常見的香,就算是普通老百姓也完全使用得起,原材料更是隨可見。
如今正是夏季,也是柏子生長的時候。
挑選完整且飽滿的柏子,用沸水殺青之后干,然后泡在黃酒當中。
將柏子泡撈出來,干。
可制末,裝在香囊,也可用以燃香。
青煙從銅香爐中升起,房間當中飄著清新的氣味。
深深的吸一口,仿佛置于大自然的原野里。
陳松頭腦清晰,筆下龍飛舞,制定著計劃。
朱靜安推門而進,手中提著一個飯盒。
里面裝的是瘦粥,隔著飯盒都能聞到那一淡淡的咸香味兒。
轉將房門關上,把飯盒放在了桌子上。
陳松放下手中的筆,看向站在書桌前的朱靜安。
角微微上揚,笑道:“這大晚上的又跑過來給我送飯,怎麼還不睡?”
朱靜安笑了笑,將飯盒打開,取出了瘦粥。
咸香味更加濃郁,混合著淡淡的柏子香氣,更加勾引人的胃口。
顧不上朱靜安說話,陳松端起碗,開始狼吞虎咽。
朱靜安站在陳松的旁邊,一臉笑容的靜靜看著。
“舒服!”
喝完粥,長出一口氣,躺在椅子上,一副舒爽的模樣。
收起碗筷,朱靜安站在了陳松的后,著陳松的肩膀。
酸痛的肩膀也在這一刻開始放松,渾上下有一說不出來的輕松。
夜也深了,陣陣夜風吹來,從窗戶當中灌進房間。
陳松站起來,將已經完的那些東西全部收拾好,陪著朱靜安走了出去。
……
鳴三聲,正是早朝時刻。
陳松穿戴整齊,踩著夜來到了皇宮之外。
宮門開啟,大漢將軍魚貫而出,維持紀律。
文武百走過宮門,走進金鑾殿。
皇帝高坐皇位,眾臣齊拜冕旒。
此時的東方,剛剛出現魚肚白。
又是大明一個非常平常的早上。
朱元璋的目從眾臣的上一一掃過,最后停在了陳松的上。
清了清嗓子,開口道:“寶鈔之制,從制定之初至今日,已經十數年。
而今,各項弊端已然顯現,貿然廢除,所有努力,前功盡棄。
食之無味,棄之可惜。總的來說,卻是朝廷的臉面。如果貿然廢除,只怕會失信于整個天下!
不知諸位卿有何想說的!”
朱元璋沒有遮掩自己的想法,目視者眾朝臣。
眾朝臣對于朱元璋的詢問,大部分沉默不語。
都說朱元璋摳門,可那也僅僅只是相對的。
每逢佳節,朱元璋都會賞賜重臣!
其中數量最多的就是寶鈔,這是錢,但又不是錢。
初次賞賜,眾臣無一不高興。
可時間往后,這份高興最后也逐漸消失。
朱元璋賞賜給他們的寶鈔,這些朝臣大都花不出去。
究其原因,和陳松之前所說的并無二致。
“富平侯品溫良,本事出眾,有通天徹地之才能,此事付于他,定可萬事無憂。”朱元璋一開口,就給這事定下了基調。
話都說到這個份上,以后你們這些朝臣們要是想反對,可就要掂量一下。
剛才已經詢問了你們的意見,你們都沒有任何反對,如果往后你們要是搗的話,那可就別怪刀劍鋒利了。
藍玉的目一直放在陳松的上,目當中滿是嫉妒,羨慕還是恨。
藍玉比陳松大,可在朝中也屬于年輕一輩的將領。
多年前,朱元璋也曾像今天這樣夸贊過他。
可隨著陳松到達京城,這種況幾乎如同奔流東去的長江一樣,不復還。
那些文臣對此事大部分沒有什麼反應,只不過也有一部分完,是因為討厭陳松,所以討厭陳松所做的一切。
站在藍玉旁的郭英,數次想要走出,可卻都被旁的藍玉攔住。
藍玉是個明白人,朱元璋這番話無非就是走走樣子,現在要是當場反對,那麼不就是在打朱元璋的臉嗎?
看著眾朝臣的反應,朱元璋滿意的點了點頭,捋著下上的胡子,看向陳松,“常青啊,不知你有什麼看法?”
陳松站了出來,手中的笏板高舉過頭頂。
聲音洪亮,有條不紊,“寶鈔之事涉及到朝廷的經濟,什麼是經濟?
經濟此詞出現于《晉書·殷浩傳》:足下沉識淹長,思綜通練,起而明之,足以經濟。
經濟就是經邦、就是經國,就是濟民。在眾朝臣的眼中,可能區區寶鈔比不上家國大事,但在我陳某人看來,如果經濟不行,那麼一切都是白費……”
陳松一番高談闊論,說的眾朝臣云里霧里。
陳松已經非常簡單的說明了一下,可從來沒有接過這方面知識的朝臣,又如何能聽得懂呢?
剛開始的時候,藍玉還在想陳平說的這番話,到底是什麼意思又有著怎麼樣的含義,可是聽著聽著就覺得自己聽不懂陳松到底在說什麼。
最后,只覺得陳松是故作高深。
“臣已經做好了計劃,目前可以實行!”陳松再次將手中的笏板高舉過頭頂,看著朱元璋。
朱元璋非常滿意的點了點頭,他最喜歡陳松的一點就是這個,總能在需求還沒有到達的時候,做好一切計劃。
“那好,既然如此的話,那就設置寶鈔行事衙門,全權負責寶鈔之事,賜便宜行事之權,可行先斬后奏之權,任寶鈔行事總大臣兼都察院左督史……”
一大把各種各樣的職從朱元璋的口中蹦了出來,陳松再次向朝臣證明了自己在朱元璋這里的殊榮。
滿朝文武無一不羨慕。
如此重視,試問整個天下又有幾人?
“臣領旨!”陳松高謝。
……
太高照,日清澈。
陳松走出了皇宮,圣旨待會就會到,先回去收拾一下。
陳松要做的事,于歷史當中沒有任何先例。
眾朝臣也進了短暫的懵狀態。
陳松在早朝上說的那些話,沒有幾個能聽懂。
有些文臣甚至開始懷疑,陳松說的那些真的可行嗎?
甚至有些文臣都已經開始懷疑起了自己之前所讀過的那些書籍。
他們搜遍自己的記憶,都無法從圣人書中找到答案。
一個單薄的影出現在皇宮外面的道路上,他手中拄著一個拐杖,上面雕刻著一只鳩鳥。
大明朝廷,會給年過六十的老人發放鳩鳥杖。
“鳩”和“九”想通,而“九”又是級數,有長久之意。
在古人看來,鳩鳥是一種品格高尚的鳥,是尊老的典范。
所以在拐杖上雕刻鳩鳥,象征著老有所依,有所養,有著團圓滿之意。
此人所去的方向,正是前面的皇宮。
他不是別人,正是很早之前被貶到四川茂州的宋濂。
像這種罪,如果沒有朱元璋的旨意,是不準離開自己所的地方。
他這次來到京城,正是朱元璋的旨意。
至于朱元璋為什麼要讓宋濂來京,這和朱標分不開關系。
朱標的仁厚,舉世皆知。宋濂年齡已大,又不在故鄉,子、孫被殺,乃人倫之悲,所以朱標就給宋濂求,放回故里。
如今的朱元璋,妻子健在,兒子還好,所以也沒有歷史上的那麼殘酷,就同意了朱標的請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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