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人，他們走了。”品逸居某個廂房的窗口，年輕人看著從大門口出去慢慢匯人流的兩人，回頭愧地對坐在一邊的白靖容道。

夫人吩咐他去請謝衍相見，他卻沒能完夫人的吩咐。

白靖容並沒有說話，起走到窗邊。

從窗口下去，果然看到前方不遠的人流中兩個並肩而行的背影。雖然只看到兩個背影, 樓上的人卻也一眼就認定了他們的份。

兩人在人羣中牽著手，一邊走子還一邊側首對男人說著什麼，只能看到半邊的上滿是笑容。男人雖然沒說什麼，神卻十分溫和，還時不時配合地側首低頭聽邊的子說話。

“夫人，屬下去攔住他們！”站在白靖容後的青年臉沉, 冷聲道。

顯然是對謝衍再三拒絕白靖容的舉十分不滿。

他們在心中早將白靖容奉若神明，謝衍這樣的舉顯然是不給白靖容面子，他們自然是不能忍。

白靖容輕笑了一聲，擡手阻止了他，“算了，咱們是來求人辦事的，等一等也無妨。倒是沒想到…大盛攝政王，竟然是這樣的。”

廂房裡其他人也沒有說話，就算白靖容不說他們心裡其實也有些嘀咕。

謝衍的名聲不僅是在上雍被妖魔化了，在蘄族人心中其實也不見得多好。玉面修羅這個稱號，可不是上雍人傳出來的。

當年蘄族趁著大盛攻佔了邊關不城池，但謝衍就是能短短數月之間來回幾千里長途奔襲，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回到上雍平，然後又飛快地返回邊關，再次將蘄族兵馬逐出邊城。

這些年雙方戰，死在謝衍手裡的蘄族將領更是兩隻手都數不完。

蘄族部其實早兩年就已經開始對侵大盛的計劃有意見和不滿了。

誠然大盛邊境線漫長方便他們侵, 而礙於財力力，短時間又本無力深草原大漠追擊他們。但兩軍常年在邊關的拉鋸戰, 也不是蘄族能長期承的。

如果不論其他各方原因，只是蘄族和大盛兩國不停地繼續拉鋸下去，那麼最後先一步崩潰的必然是蘄族。

蘄族人口遠低於大盛，哪怕全民皆兵又有遊牧民族多爲騎兵靈活機的優勢，再打個十年蘄族的青年也都要拼了，大盛卻還可以源源不斷的補充兵源。

只是謝衍不願意這麼做罷了，因爲最後即便蘄族真的崩潰了，大盛也討不到什麼便宜。

蘄族的地盤大盛無力佔據，只會便宜了西邊的外族。

而大盛部更可能會因爲這曠日持久的戰爭再起干戈。

所以他選擇先停戰，他可以等。

最可怕的是……謝衍還很年輕。

就一個將領來說，就算再過二十年他的年紀也不算大。甚至，駱雲現在的年紀，二十年後也未必就不能上戰場。

而二十年之後，蘄族會是什麼樣子，誰也說不準。

“謝衍似乎對他那個小王妃十分看重。”坐在一邊的穆薩挑眉道。

他們雖然沒能去駱家和攝政王府，但前幾天那婚禮的排場還有之後流傳出來的謝衍在駱雲跟前說的話事後卻都流傳出來了。

原本以爲冷酷無的玉面修羅，原來竟然是個癡種麼？

白靖容回頭看了他一眼，笑道：“別去招惹謝衍，你不是他的對手。”

穆薩有些不服，輕哼了一聲到底沒說話。

見謝衍和駱君搖走遠了, 白靖容方纔轉離開了窗邊問道：“阿容今天在做什麼？”

站在旁邊的斜斡雲道：“據說九王子這段時間在上雍, 一直在閉門讀書。”

“讀書？”白靖容挑眉。

斜斡雲角掀起一嘲諷, “說是在讀什麼…大盛的儒家典籍，還找了幾個書院的老學究請教呢。”他們這些蘄族貴族出的都有些看不上病懨懨的姬容。

穆薩雖然不是貴族出，但他崇尚實力，同樣也看不上姬容。

白靖容輕嘆了口氣，道：“他還是在怪我。”

“他有什麼資格怪夫人？”穆薩道。

白靖容微笑著拍拍他的肩膀道：“阿容若是像你一般乖，我也就不用爲他心了。走吧，既然見不著謝衍，就去他府上看看吧。我還沒見過他住的地方呢，好歹來一趟，也要看看他住得好不好。”

一行人立刻起跟在白靖容後準備離開。

白靖容秀眉微蹙不知想起了什麼，問道：“對了，餘沉呢？”

衆人楞了一下，互相對視了幾眼。跟在白靖容後護衛模樣的男子纔有些遲疑地道：“餘將軍…早上好像說有事出去一趟。”

白靖容點點頭也不再多問，擡手拉上披風的帽子往外走去。

清晨，一大早駱君搖醒來的時候邊已經沒人了。

“王妃醒了？”奉劍和蘭音帶人端著清水和洗漱用品進來，見駱君搖已經坐起來連忙上前請安。

駱君搖點點頭，一邊起下牀一邊問道：“阿衍什麼時候走的？”

奉劍笑道：“今兒有朝會，王爺天還沒亮就走了。”

“好辛苦。”駱君搖口頭上表示同，幸好朝廷員並不是每天都要上朝的。

大盛是五日一朝，剩下的時間都要去各自的衙門或者辦公地點理各自的事務。若是有什麼突發況，大臣也可臨時求見皇帝，皇帝也會臨時召集朝臣宮覲見議事。

若是每天都四更天就起牀，穿過大半個城去上朝，年輕人還罷了，那些七老八十的老先生恐怕沒幾個能得住。

奉劍笑道：“王爺走的時候還吩咐咱們不要吵著王妃呢。”

駱君搖有些無奈，“我睡得沉，都沒察覺他什麼時候出門的。”按說以的警惕不該睡得那麼沉，但不知怎麼的這幾天都睡得極好。今早還就真的一點都沒察覺謝衍是什麼時候起牀的。

這樣腐化的生活使人墮落啊。

駱君搖梳洗裝扮妥當，一出門就看到秦藥兒正蹲在屋檐下著一盆花玩兒，那豔的花兒被一下一下得有些蔫頭耷拉了。

駱君搖停下腳步，不解地道：“你這是在做什麼？”

看到秦藥兒眼前一亮立刻從地上一躍而起，“王妃！你起來啦？”

駱君搖秀眉微挑，不解地看著。

秦藥兒一隻腳在地上畫著圈兒，小聲道：“王妃今天要去哪兒？帶我去好不好？”

駱君搖問道：“爲什麼？”

秦藥兒道：“我可以保護王妃呀！”

駱君搖笑道：“翎蘭也可以保護我，而且…你打不過我。”

秦藥兒有些沮喪，用毒確實很厲害，但天生不是習武的料子，武功確實是不咋地。

“上雍好無聊啊。”秦藥兒終於懨懨地說出了實話。

從小都生活在邊關，原本王爺要帶回上雍還高興的。之前一直都住在鎮國軍大營裡，整天閒著沒事就往山裡跑也不覺得無聊。

等真的進了城才發現，城裡真的是太無聊！

駱君搖看這模樣也有些想笑，想了想道：“我今天不一定會出門啊。我聽阿衍說你之前一直在軍中的，若是無聊不如去城外走走？”

秦藥兒搖頭，“王爺要我跟著王妃。”

駱君搖同地拍拍的肩膀，“等阿衍回來我跟他說說，或者回頭我出門帶著你？”

秦藥兒這才高興起來，歡呼了一聲，捧著自己方纔欺負的花兒走了。

駱君搖看著這樣也不阻攔，只是笑著搖搖頭。

秦藥兒雖然跟著駱君搖，卻沒人要做什麼，本就是謝衍弄來保護王妃的，自然也不需要做什麼雜事。

於是每天看起來都是一副無所事事的模樣，所幸自己還能找一些打發時間的樂子也用不著旁人管著。

用過了早膳，便有攝政王府的管事們來求見。

大婚回門都已經過了，王府的中饋權力自然是要由王妃來接手了。

攝政王府的幾個大管事都十分盡心，早早地便捧著各自的賬冊印信在書房裡等著了。

王府左長史朱思明也過來向駱君搖稟告了王府對外往的一些事宜。

一應事務都十分順利，並沒有想象中那麼難，就連所謂的立威都直接省了。

駱君搖留下各位管事送過來的賬冊，又勉勵了衆人一番，給王府所有人都加了賞賜，看著衆人恭敬地退出去不由想起了昨晚謝衍跟說讓不用擔心的話來。

是這些管事各個都忠心耿耿不敢有毫逾越，還是謝衍已經提前敲打過他們了？

心裡胡思想著，駱君搖口中卻沒有閒著，目看向留下來的朱思明，“左長史，你還有什麼事要說？”

朱思明掏出一封帖子送到駱君搖跟前笑道：“回稟王妃，這是阮相府上送來的帖子。”

駱君搖手接過，一邊問道：“爲了什麼？”

朱思明道：“幾日後是阮相五十大壽。”

駱君搖打開一看，帖子上果然寫著阮廷五十大壽的邀請攝政王和王妃蒞臨云云。

駱君搖有些驚訝，“阮相今年五十了？”是見過阮相的，看上去一副儒雅文士的模樣並不顯年齡。

最重要的是，阮家大公子阮月樓還未及弱冠。

要知道，駱雲當年也算是婚比較晚了，但駱家大公子今年也二十四了。而阮廷甚至還比駱雲年長兩歲。

朱思明笑道：“阮相今確實已經天命之年了。王妃是覺得…阮家幾位公子姑娘年紀小麼？”

駱君搖點頭道：“我記得阮夫人看著也不大，阮相也跟我爹爹一般，婚得晚麼？”

武將婚晚的確實有不，畢竟很多人是年紀很小就從軍的，到後來婚事難免被耽誤了。

譬如駱雲十五歲就從軍了，二十多歲的時候跟隨高祖回京才婚的。

但文人不必上戰場，拖到這個年紀的畢竟是數。

朱思明道：“這倒不是，如今這位阮夫人並非阮相的原配。據說那位原配夫人當年跟著阮相外放的時候，在阮相任上遇到了山賊。先阮夫人還有一位嫡長小公子都死了。如今這位是阮相後來才娶的，因此阮家大公子，實則應當算是阮相的嫡次子了。”

“原來如此。”駱君搖點點頭，道：“勞煩長史準備賀禮吧，到時候我跟王爺一起去。另外，準備一份禮，送去淳安伯府，就說是謝過前些天淳安伯夫人辛苦，改日我再去探和大姐姐。”

朱思明點頭稱是，然後才起告退。

駱君搖看看朱思明，突然想起來一件事，“對了，左長史。”

“王妃請吩咐。”朱思明道。

駱君搖笑道：“沒什麼吩咐，只是…王府應當還有一位右長史吧？”

攝政王府所有對外事宜似乎都是這位左長史出面理的，倒是沒見過那位傳說中的右長史啊。

朱思明笑道：“王妃是問這個？右長史姓戴名允文，奉王爺之命離京辦差去了，短時間恐怕回不來。”

駱君搖點點頭，“知道了。”

朱思明躬告退，王府的總管從門外進來與他肩而過。

“啓稟王妃，穆安王妃帶著幾位公子姑娘過來給王妃請安了。”總管恭敬地道。

若是關係正常，按理說哪怕謝衍份更高一些也該謝衍帶著駱君搖回穆安王府給穆王請安順便見見兩房兄嫂和晚輩。

但謝衍明顯是直接無視了穆王夫婦，如此一來自然也就不必回穆安王府了。

如此反倒是穆安郡王妃這個嫂子，要帶著晚輩過來拜見駱君搖。

駱君搖也知道謝衍跟穆安郡王夫婦關係還不算差，這次婚禮夫妻倆也幫了不忙。不管是爲了什麼，這個分總是要記的。

駱君搖點頭道：“請們到……”

駱君搖思索著，謝衍不喜歡外人進出境園，其實也不喜歡。攝政王府面積極大，駱君搖便私心覺得境園還是維持原本的寧靜狀態比較好。

總管似乎明白駱君搖的爲難，笑道：“王妃若是喜歡，前邊晗翠堂可以招呼慕安王妃，以後也可用來接待各家夫人。”

攝政王府有了主人，以後的人往來自然不了，而境園也確實不方便讓外人進進出出。

“那就請王妃先到晗翠堂喝茶，我很快便過去。”

總管恭敬地應聲退去，駱君搖也不想讓人多等，換了服便帶著人往晗翠堂而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