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后微微側眸。

趙進忠忙上前打千兒：“主子娘娘有何吩咐？”

皇后低聲問：“選秀乃國之大事，皇上縱國事纏，怕也該有旨意來。”

趙進忠便一笑：“主子娘娘自是最知主子心事：養心殿那邊剛送了消息來，皇上口諭，曰‘往年秀手臂有傷者皆不用。可朕以爲，三旗選秀爲充宮中子使用，縱手臂有傷又有何礙？況手臂有傷，多爲勞作所致，更顯子勤慧。故今年凡手臂有傷者，皆可記名，待復看再行定奪。’”

皇后不由揚揚眉：“哦？”

說話之間，皇后目飄下窗櫺，影影綽綽瞥見花影背後一個石青服的影。

若是換了旁人興許一眼還認不出那人，可是皇后便是微微一皺眉，回眸瞟了素春一眼。

素春亦是皇后陪嫁的家下子，一看之下便也懂了，急忙蹲了蹲，便腳步匆匆下了樓去。頃回來，已是低低笑。

皇后屏退左右，素春這才伏在耳邊回稟：“是九爺。九爺說上回向主子請託的那個子，正在今天選看的名單裡。九爺已經親自去遠遠看了，是第六排第四名秀。”

皇后一聽也不由得微微揚起秀眉，忍不住輕笑。

小九真是長大了，今天特地換班宮當值，就是爲了尋那個子，總要親眼看見記名了方肯放下心。

皇后不聲地朝小弟的方向端了端茶杯，他安心。

雖說皇后還沒親眼見到那個子，可是聽弟說了那子的種種，尤其是這回旗地的差事辦得好，又幸得那子襄助，於是皇后這顆心裡倒是有心全的。

反正弟邊尚無眷，若那子家世合宜便請皇上指過去當正室；若是家世實在卑微，指過去做側室也同樣可以給弟長臉。

恰見又一排秀被引花園中，敬事房太監高聲唱名：“第六排秀恭請皇后娘娘眼閱看。第一名秀……”

皇后放下茶盅，端然坐直。目略過旁人，直朝那第四名看了過去。

按著排單和籤牌，皇后喃喃咀嚼了一下那個名字：“婉兮？”

宮中引見秀規矩嚴厲，秀們皆穿旗裝，卻重淡雅，絕不可穿彩繡氅。髮式也多是一大辮子，有些在兩鬢簪花而已，皆因旗俗未出閣的姑娘不可梳髻，更別說要做那闊大架子旗頭了。妝容亦要素淡，不可濃妝豔抹。

而視線裡這個婉兮的姑娘，著裝扮在一衆秀裡又是更爲素淡的。的旗裝上別說沒有彩繡和紋飾，便連領口袖口的滾邊都沒有。只是清凌凌的一抹水綠到底。

再看頭上，只黑亮亮的青，腦後垂一大辮子。左右耳上各垂下三隻素耳鉗，倒似非金非銀非珠。甚至連左右兩鬢也是空著，連一朵花兒都沒有。

可是也唯因如此素淡，方更顯出眉眼靈。眉淡雅飄逸，如青嵐雲霧；眼卻漆黑亮，宛如最上等的墨珠。盈盈立於花影婆娑裡，卻人想到水畔的蘆葦亭亭。

皇后不由得垂眸微笑。小九的眼力一向這個當姐姐的放心。

皇后便道：“第六排第四名秀，記名，留宮待復看；其餘，皆放回。”

敬事房太監張明一怔，急忙上前跪倒：“回主子娘娘，此名秀不合規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