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啓奏聖上,敬事房進呈膳牌。”外頭趙進忠進來通稟。
皇帝每次用膳都要翻牌子,白日裡的膳桌上多是翻宗室的紅頭牌和大臣的綠頭牌,召見而論國務;從午時的晚膳,以至晚上的餑餑,便是翻嬪妃的牌子。
此時便該是定今晚兒是哪位嬪妃侍寢了。
敬事房太監張明端著朱漆大盤,躬恭恭敬敬走進來,跪在皇帝面前。皇帝隨便看過一眼,並未手。
若是往常,這便是“去”。
張明今兒頂著大盤稟:“回萬歲爺,陸姑娘的綠頭籤已是備好了……”
張明說著還特地朝皇帝示意語琴的綠頭籤所在的位置。
皇帝的目過那綠頭籤,上面用小楷工工整整寫著:儲秀宮,貴妃位下學規矩子,陸氏,語琴。
皇帝出手去,卻沒翻那牌子,反倒莫名輕嘆了一聲:“這樣快。”
張明心裡也一個翻涌。心說,皇上說這話是誇他,還是損他啊?
張明只能小心提一口氣:“回皇上的話,實則奴才們前兒就做好了一版,只是後來還是覺著不滿意,總要更益求,於是這又重新又做了一版……”
張明心說:“皇上您就直接翻了這陸姑娘的牌子,不就完了麼?”
皇帝終於手,指尖上那綠頭籤。
張明終於悄然鬆一口氣。
可是孰料,皇帝卻是將那綠頭籤直接拿起來,塞進張明袖筒裡去:“……朕還沒說要呈上來,你這當奴才的就不必自作主張。先收著,現在不用。”
張明這便心下咯噔了一聲,知道自己今兒這是做錯了。
張明小心翼翼問:“……請皇上示下,那奴才該哪天呈上來?”
皇帝微微擡頭,目穿過檻窗向天際。
秋日夜空,澄澈幽藍,更襯得月如洗。
他揚一揚眉:“……重之後再說。”
張明這也一頭冷汗退出去,在外頭遇見李玉,低低問:“皇上近來,這是怎麼了?”
李玉嘆口氣:“自從沒了二阿哥後,皇上便一直沒有復原吧。”
張明便也點點頭,末了又嘀咕一聲:“重節後才納新人,這有什麼講兒麼?”
李玉思忖片刻答:“重敬老,許是皇上要爲太后格外獻一份孝心吧。於是此時心都不在納新人這兒。”
兩個太監在外頭藉著夜嘀咕,殿皇帝卻一個人悄然展開了那幅熊瞎子看。
繡品因在袖口裡捂了多時,此時已是染上了他的溫,託在手裡便如玉溫香。
他看著,微微含笑,末了卻還是輕嘆一聲,又妥帖收好。
“李玉,”他揚聲喚李玉:“去告訴你嫺主子,明日得空,朕與皇后去宮裡看寫字。”
消息傳到承乾宮,嫺妃歡喜得竟一時有些手忙腳。
“塔娜,你快去櫃子裡瞧瞧,我還有哪件兒新裳沒在皇上面前穿過?不要那些蘇繡、杭秀的,蘇州製造、江寧織造進貢的那些統統不要!給我找找,還有什麼別有咱們滿洲特的,跟那些漢姓的蹄子穿的都不一樣兒的那些。”
塔娜卻沒行,反倒先上前攔著:“主子……皇上說要跟皇后來看您寫字。您的字還沒寫完,更別說……還有皇后吩咐的《說文解字》和《後漢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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