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後殿,將那榆錢兒餑餑、芥菜纓兒涼菜、蒜茄子擺在炕幾上,他盤上炕,手抓起來就吃。
一邊吃一邊瞄著他:“怎地,覺著爺自恃天子之,便連這些都不得口?”
他不但用手抓著吃了,而且吃得恁香甜。
那碟兒蒜茄子因醃漬的時辰尚短,蒜味兒還生,很有些辣,他被辣得面暈紅了起來,卻直喊“爽快”。
婉兮就在兩肘拄在桌面上,小心凝視他。
他含笑瞪:“看什麼?還怕我扔地上去不?”
這才眨眼一笑:“皇上平素用的膳裡多葷菜,餑餑又多是糜子面兒、黏米麪兒做的,不好消化;況且每早坤寧宮祭祀撤下來的福,皇上要不蘸鹽就那麼幹口吃下去……皇上不上火纔怪。”
“況這是春來,本就容易上火,奴才就想用這應季的菜蔬來春日的火,才最妥當。”
皇帝笑了,用手擋住,不蒜氣傳出去:“嗯哼,爺知道你不是故意做這些民間的吃食來爲難爺。你有心了。”
婉兮這才垂首莞爾:“其實這榆錢兒,我在家都不用做餑餑裡,單就折一樹杈兒,坐在牆頭上用直接咬著吃了。新鮮的榆錢兒,不輸鮮果,格外鮮甜。”
皇帝聽得神往:“爺明白,在這宮牆裡,你著實拘了。爺親見過你在花海里的模樣,那一刻的你纔是最開心的。”
話說到這兒,便又繞不開了那個死結。
婉兮擡眸殷切地定是著他,那句“那四爺就放我出宮吧”已經到了邊兒,可是卻不知怎地,沒那麼衝的勇氣可以直接說出來。
只盯著他面上那塊被咬紅的印跡定定出神。
皇帝垂下眼簾去,錯開話題:“嗤,你怎知我上火了?”
婉兮自是不能將聽見皇后話的事兒說出來,便咬咬脣:“看爺臉上那塊紅,就知道了。”
別開臉去,向窗外:“奴才是咬了,但是本來是要咬著自己的辮梢,所以沒用實力。可是咬在爺臉上,卻留下這麼重一塊紅,便我想起小時風寒發熱時,額娘會幫我額頭,額頭便出這樣一塊一塊的紅,額娘說紅了就好了,那火就出來了。”
垂眸黯然片刻,繼而擡起頭來,努力一笑:“於是奴才就猜著,四爺是上火了。”
皇帝沒說話,而是臂橫過桌面來按住的小手。
“你想你額娘了。”
婉兮努力一笑:“皇上這些日子吃些葷菜,廚多做些時令的綠菜,舉凡新下的菜纓子、鮮花瓣兒、果菜葉子皆可包餑餑、做菜羹、熬米粥,都能幫皇上敗火。”
皇帝點點頭,卻是皺眉:“你既說到此,接下來便定是告退了。”
婉兮努力笑笑:“奴才已然出來不短的時辰。皇后必定等著奴才回去覆命呢。”
說著忍不住眉心微蹙:“奴才本不該……耽誤這麼多時辰的。”
手背上便一,他幽幽道:“我都明白,嗣後我會人去給皇后待。”
婉兮又想了想,努力歪首俏皮一笑:“皇上既用得舒坦,可否賜奴才一個恩典?”
皇帝揚眉:“還是想說出宮之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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