獨自一個人,頂著頭上的月,坐在井亭裡泡腳。
已是五月,季候已是初夏,於是這井水縱然涼,卻也還好,並不刺骨。
不由得想起曾經也有一晚,也這樣地獨自一個人在井邊打水。彼時是爲了九爺,那次拽井繩的雙手還都套著九爺送的玉鐲。
而今晚,心下的起伏還是有一半因了九爺的玉鐲。
……自然,還有一半是爲了那個毫不講理將玉鐲砸碎了的人。
涼意從井水裡一鑽進腳底去,沿著經脈向上,不多時果然腸肚便咕嚕嚕滾起來。忙套上鞋,便朝淨房裡跑。
這一晚,如所願,果然連瀉了幾回肚子。後來折騰到與同屋的英姬都察覺了。英姬點了燈看婉兮面已是蒼白,便趕爬起來去回了順姬。順姬又稟告給嘉妃……最後由嘉妃派人回給皇后,請了宮門鑰匙,去醫。
婉兮捧著肚子哼哼,額角落下的汗卻是實實在在的。孩子果然怕涼,自以爲水沒那麼冷,卻還是當真被激著了。
外頭順姬、藥房的太監,一起陪著醫走進來。婉兮一邊賣力地哼哼,一邊挑開一邊眼簾瞧過去,卻沒想到來的醫竟然是歸和正。
怎麼這麼巧。
歸和正上前來診脈,順姬和藥房太監都按著宮規,立在門口陪著,不醫跟子單獨相。
歸和正隔著帕子搭了一會兒脈,便是皺眉:“姑娘子裡果然有一子寒氣……姑娘年紀還小,素常怕是飲食貪了涼。《神農本草經》明言:‘子風寒在子宮,絕孕十年無子’。我不得不提醒姑娘一聲,子最怕涼,那寒氣若長期積鬱不散,終究都會彙集到子宮,造宮寒。那便是子大忌,有礙生養。”
婉兮一臉虛弱地聽著,卻好懸沒被歸和正的話給逗笑了。
婉兮心說:這位醫先生當真是一本正經。就用涼水泡了泡腳而已,縱然涼也都是表小事,不至於就深臟腑,更不至於積鬱疾。
不過歸和正這麼說,婉兮倒也是開心的。至這話能裝瀉肚這事兒越發真實,由不得嘉妃們起疑。如此明早嘉妃啓程,便有完全的理由不跟著一起去了。
不去纔好,眼不見,心不煩。
於是婉兮乖乖地點頭:“多謝醫提點,等我這回好了,以後再不喝涼水、不吃冷飯,冬天也不啃凍梨、凍柿子了,不玩兒雪、不冰了!”
歸和正聽得一愣一愣:“姑娘原來如此活潑好。那按理來說,既如此好,子裡的寒氣倒本該能發散出去。許是我想多了。”
歸和正收起帕子,準備到桌邊開方子。婉兮也“強撐著”起向歸和正道謝。
婉兮忍不住低聲問:“怎麼會這麼巧,我每次都是被您老瞧病?我是後來聽說,您老本來是養心殿的值守醫,素日只管皇上龍,怎麼今兒這大晚上的,我一個二等子竟然也驚了您老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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