婉兮也是止不住地大笑。

真好，爲醫者，除了回春妙手之外，是應當都有如歸爺爺這樣一顆帶笑的心。否則醫者探病，對於病患來說，原本就是悽苦之事；若相對都是愁眉苦臉、唉聲嘆氣，那病不用好，命已自然沒了一半。

不如這樣說說笑笑，便再重的病，便也不再那麼可怖。

歸和正等婉兮笑夠了，才垂眸道：“園子裡的‘九洲清晏’比宮裡的養心殿還大。園子裡的人又多是不認得姑娘的，難免人多眼雜，沒有養心殿裡那些老人兒那般妥帖。”

“姑娘只以一個二等子的份，的確不方便直接到前去。不過我倒是有個法子，只是不知會否姑娘覺著委屈了。”

婉兮妙眸一轉，瞧了瞧門口。並無藥房的太監跟著。

宮中醫，兩手握著後宮主位、皇嗣們的生死，故此一向干係重大。醫從無機會單獨爲人診治，邊必定跟著藥房的太監，還有病者宮的管事宮人才行。可是今兒，歸和正邊兒並沒有藥房的太監。

想來是因這園子裡果然是規矩沒有宮裡那麼森嚴，且藥房派駐在園子裡的太監怕是人手也不足，這纔給了歸和正單獨來見婉兮的機會。

婉兮便笑了：“正爺爺邊兒，倒是缺個太監。”

從“歸爺爺’變了‘正爺爺’，歸和正略忖了忖，倒也行。便笑瞇瞇點頭：“姑娘真是冰雪聰明。”

“只是，姑娘豈不介意穿著太監的裳？”

歸和正的擔心亦有因由：既然要扮作太監，就得穿太監半舊的裳。

宮中太監的裳都有定數，每年能穿新，不過是正旦、萬壽等節日，尋常穿的都是半舊的。就算歸和正也能給婉兮找來一新的，可是倘若婉兮不年不節，愣穿著一簇新的裳進皇上寢殿，那不反倒更招人眼目麼？

而太監們又因爲子的不齊整，符合婉兮這量的必定是小太監的裳，而小太監們往往難以保證裳上沒曾經沾過尿溺……故此歸和正才頗爲躊躇。

婉兮妙然一笑：“不瞞正爺爺，我家裡有頭青口大驢，那年那驢產崽，我跟著阿瑪陪在驢圈裡整夜。最後困了，也不管什麼驢糞蛋兒、驢溺的，就渾睡在草垛裡了……”

歸和正都忍不住高高挑眉，接著便也笑了：“聽聞旗人家的姑進出多爲騎驢，姑娘想來也會吧？”

婉兮認真點頭：“會！我騎得還跟張果老一樣呢！”

說來說去，還是一不小心給說到《八仙》去了，婉兮忙吐了吐舌。歸和正就當沒看見，笑瞇瞇從藥褡褳裡取出早預備好的裳來。

趁著午時人都容易睏倦，歸和正帶著“小太監”走進九洲清晏。一路護軍、侍衛盤查腰牌，倒沒人對婉兮多看一眼。

就連李玉也未深看。

只是婉兮遠遠瞧見了在廊下垂手伺候的團兒，忍不住擡起帽檐兒來衝他翻了個白眼。

因這裳的量，估著怕也就是團兒的。

回頭得衝團兒討幾個梅花香餅子，回去好好給自己薰一陣子香纔好。糗死他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