婉兮這一翻白眼，還是泄了底。

團兒那是個多眼尖的，一眼便瞧出端倪來了。

他上前趕給李玉使眼，然後就忍不住衝婉兮呲牙樂。

李玉卻依舊老神在在，哈暗著掐了團兒一把。

婉兮這便也才瞧出來，原來李玉怕是早就窺破了。只是人家真是皇上邊的老人兒，絕對不半點聲就是。

團兒也連忙收斂。

皇上駐蹕圓明園，從宮裡帶出來的人沒幾個，這“九洲清晏”裡裡外外伺候的都是這園子裡的人，總要謹慎些纔是。

婉兮瞧著他神彆彆扭扭的，更覺有趣。走到跟前，故意低了聲音到了聲：“小爺吉祥！”

團兒好不容易繃住的臉，這便又“噗嗤”一聲。

皆因這句“吉祥”在宮中絕不可以道的。首先只能是太監道“吉祥”，而且只可以是太監與太監之間；這句吉祥話兒原本是專用在太監淨、最終養好逃過鬼門關之後，一推門兒出來，別人上前對他的恭賀。於是漸漸變太監之間互相問候的固定話兒。

故此，若這宮裡若有太監敢對哪位主子道一聲“吉祥”，那他就真是把自己腦袋瓜兒擰下來當球踢呢。

婉兮這時候兒故意這麼說，團兒自然知道是故意打趣他呢。他也不含糊，請了個對安，同樣道：“哎喲，魏小爺也吉祥了。”

李玉忍著，沒上前踹這兩位一腳。他和歸和正這麼謹慎小心地，他們倆還在這兒玩兒上了！

終於進了殿，歸和正在拜墊上跪倒。

歸和正是有品級的醫，所以有資格跪在拜墊上；婉兮一個“小太監”，就只得直跪在地磚上了。

李玉瞅著歸和正，輕咳一聲。歸和正麻溜起來，將墊子從自己膝下扯出來，給婉兮去。

皇帝盤坐在羅漢榻上，這舉著本書在看。也沒瞧地上的人，只道：“都甭跪了，起來回話。”

歸和正忍不住回頭跟婉兮眨眨眼。

前規矩大，即便一品大員在皇上面前都得跪奏，歸和正只是個醫，尋常都沒這樣站著回話的機會。這也是託姑娘的福。

皇帝不慌不忙放下書卷，“老歸，你見朕所爲何事？”

婉兮還沒等聽完皇帝下面的話，只一句“老歸”，已然忍不住笑噴了。

怨不得歸和正對“歸爺爺”那麼大的反應，原來早在皇上跟前當了太久的“老歸”了。

殿中那樣靜，沒人敢大聲出氣兒，也是婉兮這一聲笑雖說是極力忍著的，卻也還是傳耳鼓。

皇帝便一揚眉，目呼啦啦便朝婉兮裹挾過去。

歸和正支支吾吾一聲，便道：“微臣奏畢，先行告退。”

雖說其實是什麼都沒奏，但是人帶到了，那差事就算完了。

皇帝哼了一聲，吩咐李玉：“方撤下的晚膳，都賞了歸和正。”

小小醫，被賜整份兒的膳克食……哎喲，這可真是天大的恩典。

李玉笑瞇瞇朝歸和正拱拱手，親自陪著歸和正下去。

殿，就只剩下皇帝和婉兮兩個人兒了。

皇帝眼仁兒不錯地盯著下跪的小人兒：“擡起頭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