鑾駕從圓明園還宮，嘉妃車駕隨行。

皇帝離宮赴圓明園的時候，邊只有一位嬪伴駕。所有人都說怡嬪盛寵。

可是回來呢，皇帝邊依舊還只是一位嬪伴駕。卻從怡嬪換了嘉妃。

想及這般獨一無二的榮耀，嘉妃坐在馬車裡，也不由得不時浮起微笑。

是皇帝潛邸裡的老人兒，年歲比嫺妃還大。原本擔心皇上繼位之後，這樣的老人兒終究敵不過宮新人。這往後在後宮裡的歲月，怕只是守著自己的兒子來苦熬罷了，是沒什麼機會再得到皇上垂了。

可是事實上呢，你瞧，其實是想得太悲觀了。

瞧著主子歡喜，當奴才的自然都跟著高興。況且順姬、英姬等人本就是當年陪嫁而來的家下子，就更是休慼與共。

順姬忍不住上前含笑湊趣兒道：“奴才給主子道喜，主子此番大獲全勝。”

嘉妃只作不懂，笑笑到：“你說什麼呢，什麼大獲全勝呀？”

順姬跟英姬對了個眼神兒，兩人都笑：“都說怡嬪盛寵，整個後宮誰都扳不倒。皇上爲了都能跟皇太后頂撞，還單帶著到園子裡來……可是這剛幾天，就已經被皇上給扔在園子裡了。”

“待得回宮，誰還能不明白，是主子扳倒了啊！什麼盛寵啊，原來都不及咱們主子一指頭呢。主子回宮去，份便自又與舊日不同了。”

英姬也說：“什麼怡嬪盛寵，回宮之後就會所有人都明白，真正得皇上心的還是咱們主子！”

嘉妃也輕輕地笑了：“……以本宮的年紀，自然用不著跟那些小丫頭們爭。只是，本宮有永珹。本宮就算不爲自己爭，也要爲永珹爭。”

“本宮原本就是包出，比不得皇后和嫺妃；又因祖上是高麗人，在太后跟前也不待見。咱們大清宮裡，一向子以母貴；永珹難免要我份拖累。如今又多了愉嬪的永琪，本宮便更不能提早多做打算。”

“唯有本宮的位分不斷上升，本宮的永珹才能還有一分未來。”

端慧太子永璉死後，宮中無嫡子，鋪展在所有皇子面前的路便彷彿忽然又寬廣了許多。只要皇上還沒立儲，那麼永珹就還有機會！

哪怕那機會只有萬分之一，也要使一萬倍的力氣！

路上車馬搖曳，嘉妃昏昏沉半夢。

夢裡就又是怡嬪那樣趾高氣揚在面前說：“嘉妃娘娘家裡掌管上駟院……嘉妃娘娘母家，便連什麼馬、瘦馬沒有呢？”

“是馬都要被人騎，誰又比誰高貴多？”

那些話如針，如刺，在夢裡翻翻覆覆，起起伏伏，噎鯁在，卡得不得安生。

這一場園子之行，不管外人會多以爲贏了怡嬪，自己卻也永遠忘不了，在怡嬪面前的境曾經有多麼難熬。

說來，與怡嬪之間的勝負，關竅都在一句“瘦馬”上。

卻一時恍惚，忍不住瞇著眼問順姬：“你們可還記著……本宮是如何猜中怡嬪本爲揚州瘦馬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