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桃是個機靈鬼,長了一對聽風耳,一整天正事不干,就盯著府里頭的風吹草,這會兒,正湊到虞窈跟前做耳報神。
“剛才老爺使人將四小姐喊了過去,狠狠教訓了四小姐一通,將四小姐訓哭了不說,還罰了四小姐抄一百遍《弟子規》,將四小姐罰進了祠堂,讓跪里頭反省呢。”一邊說著,一幸災樂禍地笑:“四小姐《德》,《三綱五常》還沒抄完,便又要抄《弟子規》,怕是要抄斷手了。”
虞氏族雖沒有“子不祠堂”的規矩,但祠堂重地,也不是尋常能進的,但罰進祠堂,卻是令祖宗蒙,再嚴重不過的懲罰了。
虞窈著實驚了一下。
虞氏世代書香,最重規矩與教養,虞清寧恰是犯了父親的大忌,楊氏不得要在父親跟前七十三,八十四的說一道。
父親不通庶務,在朝中還有幾分威儀,到了府里頭,卻是楊淑婉說什麼,就聽什麼。
父親惱了虞清寧、何姨娘,將怒火轉稼到們上。
楊淑婉才能借此機會,在父親跟前表達自己的賢惠大度,兩相對比,父親之前對楊淑婉的不滿也就散了。
這禍水東引!
第二日,虞窈照常去了家學。
葉先生今日講了《禮記》·《儀》,類似《曲禮》,是些瑣碎細小的禮儀,如相見、賓主接、灑掃、事君、侍食、問卜、車等,比《曲禮》要分類細化。
葉先生很關注虞窈,在講課的時候,見虞窈埋頭抄錄,便會放慢語速,見虞窈若有所思,便會重講一遍。
漸漸地,連虞兼葭都發現了這一點,心里頭堵得慌。
幾個姐妹里,只有的功課學得最好,往常葉先生上課時,都是比照著的進度來的。
現今,先生是把原本屬于的關注分給了虞窈。
課程的進度,也開始偏向了虞窈。
這讓虞兼葭到了落差,心里頭哪能舒服?
一篇《儀》講完了,側室里頭的蘇婆子連忙端了一杯茶過來,葉先生喝了幾口,潤了潤嗓子,便瞧見往日上課都十分用功的虞兼葭有些心不在焉。
葉先生神清淡:“三姑娘!”
虞兼葭被喊得一愣,連忙站起來,對葉先生行了一禮。
葉先生道:“言語之,穆穆皇皇;朝廷之,濟濟翔翔;祭祀之,齊齊皇皇;車馬之,匪匪翼翼;鸞和之,肅肅雍雍,是何意?”
這一節,方才沒仔細聽清楚。
虞兼葭呼吸一凝,蒼白的小臉上一點一點褪凈,勉強鎮定道:“言語之,在于心平氣和,與人為善,朝廷之……”
死命握著擺,手心里頭都滲出了汗,又又涼,絞盡腦地回想之前先生講過的相關容。
好在昨兒才學的《曲禮》里頭,也有類似的,雖有些磕磕,但東拼四湊,總算是把回答上了。
虞窈聽著,覺得也是不錯了。
葉先生卻不見喜怒,只是淡道:“坐下吧!”
虞兼葭陡然松了一口氣,白著一張臉,依言坐下,方才竟冒了一冷汗,這會子也有些陣陣發。
便在這時,葉先生瞧向了虞窈:“大姑娘,你起來回答。”
虞窈站起來,向先生施了一禮后回答:“言語之,在于語氣平和,言簡意深;朝廷之,在于端莊整齊,舉止合禮;祭祀之,在于謹慎誠懇,心系鬼神;車馬之,在于行進整齊……”
本覺得自己答得還不錯的虞兼葭,臉上僅剩的,也褪得一干二凈,再也抑制不住嚨里的意,捂著帕子低頭,抑地咳了兩聲。
葉先生偏頭看了一眼,便收回了目,對虞窈點點頭:“簡言意駭,可見是讀進去了,坐下吧!”
虞窈悄悄了一把口,驚,便到一刺人的目。
偏頭看去,虞兼葭瞳孔猛然一,來不及收回的目中,著淡淡地與冷,還有一慌張。
接著,虞兼葭眨了眨眼睛,眼中凝了一層薄薄的水霧,更顯得水意朦朧。
虞窈目頓了一下,偏過頭。
……
柳嬤嬤一早就出門去了教司坊。
虞宗正了傷,楊淑婉難得沒有卯時就到虞老夫人屋里頭立規矩。
早膳后,楊淑婉去安壽堂給虞老夫人請了安,就提及要給虞清寧搬院子。
虞老夫人心里頭門清,將楊淑婉那點小算計瞧了一個的,但虞清寧也確實老大不小,也不好一直跟著姨娘住,便沒說什麼。
含院昨兒就收拾好了,這會得了老夫人的準許,楊淑婉當下就帶著李嬤嬤去了清秋院,將虞清寧的東西收拾好,命人搬進了含院里。
何姨娘有心阻攔,卻是敢怒而不敢言。
只得眼睜睜地瞧著楊氏趾高氣揚,帶著一群丫鬟婆子們耀武揚威:“老爺說,原是覺得你雖是罪家眷,但也是知書達理,才將四姐兒留在你邊教養,卻是沒想到,你竟將四姐兒教得這般沒規矩,沒教養。”
何姨娘一聽這話,氣得心肝兒直疼,卻不得不做小伏低,咬著牙恭敬道:“夫人教導的是,從前是我疏忽了。”
楊淑婉仿佛沒聽見似的:“你卻是將自個為人做妾的那一套教給了四姐兒,難不想讓四姐兒將來和你一樣,給人做妾,撅著腚伺候男人不?”說到這里,“咯咯”地笑了起來,瞧著何姨娘慘白的臉,心里頭一陣暢快:“這可不,咱們虞氏族,還沒有姐兒給人做妾的先例,你呀,可得省省氣力。”
“你……”何姨娘腦袋里頭陣陣發暈,扶著桌沿,險些咬碎了牙齒。
楊淑婉著帕子輕按著角,笑得幸災樂禍:“老爺可是說了,往后四姐兒的教養便不勞你手了,讓我這個做母親的多盡些心。”
何姨娘眼睛一黑:“這,這怎麼可能,我、我要見老爺……”
老爺讓楊淑婉管教四姐兒,四姐兒哪有什麼好果子吃?
還不是任由楊氏拿?!
四姐兒搬進了含院,往后可算是鞭長莫及。
我不惜性命的付出,不如她回眸的嫣然一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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