轉眼到了六月底。
考試當日,墨傾接到戈卜林的電話,戈卜林再三叮囑要帶好份證和準考證,代做題細心之類的。
活像個代面臨高考的家長。
墨傾聽了兩分鍾就掛了。
沒想到,不到一刻鍾,又接到霍斯的電話。
“到考場了嗎?”霍斯問。
墨傾按了按眉心:“快了。”
“安心考試,不要張,好好發揮。”霍斯叮囑。
“……”
“前兩天跟范部長商量了下,面試、檢你都不用參加。”霍斯說,“考試結束後,你就可以回東石市了。”
“為什麼?”
“沒必要。後面兩項已經合格了。”霍斯說完就把電話掛了。
墨傾眉了下。
行吧。
出租車在考點外停下,墨傾付了錢下車,看到屬於治寧這家公司的辦公大樓,是東石市那一棟無法比擬的奢華。
進了大樓,墨傾順著指示牌來到二樓,亮出份證和準考證後,來到走廊找考場。
但是,考場沒找到,卻遇見一個眼的。
是溫常春。
溫常春也正巧瞧見了。
這段時日,溫常春事事不順,醫不沒得到谷家信任,泄考題似乎被查了,他來考試都是戰戰兢兢的。
見到墨傾,溫常春登時來了氣,橫眉冷眼:“你怎麼在這兒。”
墨傾覷了他一眼,沒理會。
溫常春注意到的準考證,微微一驚,然後就扯開嗓子大喊:“我舉報!我要舉報!”
他這麼一吼,頓時引起了周圍的考生和員工的注意。
溫常春指著墨傾喊:“學歷造假!連高中都沒畢業,怎麼能來考試!”
原本看過來的人,都是一些湊熱鬧的,可他這一句話,卻讓那些並不興趣的人,視線都掃了過來,眼裡帶著打量和試探。
——高中沒畢業,就能來考試。
——除了第八基地正式員工考試的考生,還能有什麼人?
——媽的還是一個直通考試的關系戶。
畢竟,按照正常流程參加考試的,都有“學歷”這一要求。只有被第八基地特別挑選的,才會與眾不同。
墨傾立即覺到幾道裹挾殺氣的目。
這些人藏在眾多普通的考生裡。
不一會兒,有幾個穿著統一製服的員工走過來。
其中一人朝墨傾出手:“請出示一下您的準考證。”
墨傾夾著準考證遞過去。
溫常春雙手抱臂,得意洋洋地看著墨傾。
但是,他下一秒就笑不出來了。
員工將準考證還給墨傾,然後,目凌厲地掃向溫常春。
“的準考證沒假。”員工說,“另外,擾考試,麻煩你跟我們走一趟。”
“什麼?!”
溫常春大驚失,整張臉都要扭曲了。
員工擺了下手。
當即,另外兩人就上前一步,一左一右牽製住溫常春的肩膀,按著溫常春往外面走。
溫常春大著什麼“我是考生,我要考試”之類的,員工們充耳不聞,面無表地將他給押走了。
然後,圍觀人群散去。
好像一切都沒發生。
那些充滿敵意的目也消失了。
墨傾找到自己的考場,剛要進門,肩膀被拍了一下。
後傳來一個悉的聲音:“見到老師也不打一聲招呼?”
墨傾回一看。
果不其然,是宋一源。
宋一源穿著一件短袖花襯衫,隻手揣進兜裡,桃花眼微微彎著,自帶風流韻味,活像一只花蝴蝶,上已經找不見“老師”的蹤跡。
墨傾面無表:“過於普通,沒有注意。”
“……”
宋一源被噎了一下。
他酸溜溜地說:“你對普通人的要求還高。”
墨傾沒接話。
宋一源打量一眼:“為什麼你能來考試?”
能在這裡見到墨傾,宋一源還驚訝的。
這大半年,他都“為了拿下這一考試機會”而在外奔波,同時,還得出時間來備考,日子過得忙碌又辛苦。
而墨傾……
拋棄學生這一層份的束縛,日子似乎過得不錯的。
還沒通過一年的觀察期呢,就能來這裡考試了。
墨傾想了想,說:“領導們覺得,靈異部門適合我這樣的人,特批了。”
“……確實。”宋一源點點頭,繼而問,“你打算跟戈卜林一起獨守部門?”
墨傾眼眸微:“你要一起麼?”
“不了。”
宋一源連忙搖頭,後背一陣寒意。
他才不要在靈異部門混吃等死,然後四搞什麼破除封建迷信的活!
墨傾又說:“我提拔你當副部長。”
宋一源不明所以:“你?提拔?”
“別在門口擋道!”
後忽然傳來一個不爽的聲音。
二人微怔,一回,見到個寸頭青年站後面。
寸頭青年極其不屑且挑釁地掃了眼墨傾:“關系戶?很了不起啊。”
說完,就拽的二五八萬似的,離開了。
“小心點。”宋一源拍了下墨傾的肩,小聲叮囑,“先前那家夥吼得那一嗓子,幾乎讓六以上的外編考生都注意到了你。”
“哦?”墨傾忽的來了興致,“誒,我考第一名,他們能看到嗎?”
“能。”
宋一源頷首。
然後解釋:“不是所有人都會知道。但是,筆試過了的,都能看到自己排名,查到其他合格者的筆試績。”
“哦。”
墨傾眉眼染了一點笑。
既然都看不順眼了,那就讓他們更不順眼一點。
……
考試就一天時間。
普通考生考兩門的時間,外編考生需要考四門,且分數都要達到九十分以上。
多數人都在專心做題。
過於專心的人,本沒發現什麼異常,而沒那麼專心的,則是發現考場的考生忽然被帶走,之後再也沒回來。
這況還擾了不人的思緒。
當然,也有像墨傾這樣的,發現了這一況,然後繼續安心做題。
跟料到的一樣。
考題是全新的,不是當初江刻給的那一份。
不過,知識點嘛,都是那些,沒什麼區別。
最後一門,墨傾提前卷,在大樓裡溜達時,正好跟從電梯裡走出來的兩人撞上。
兩人見到墨傾,步伐皆是一頓。
墨傾看清了二人,角忽而一勾,笑了。
“好巧啊。”墨傾眼睛瞇了下,繼而視線一掃,落到某人上,“江先生。”
冠楚楚的江先生看了一眼,很生疏客氣地打招呼:“好久不見了。”
墨傾:“……”
裝你的鬼去吧。
霍斯看了眼腕表,忽而皺眉:“你考完了?”
“嗯。”
“行吧。”霍斯已經給墨傾下了定義,“沒考過沒關系,以後還有機會。”
“……”
墨傾真是一句話都不想跟這二位說了。
“再見。”
扔下兩個字,墨傾直接走了。
從樓梯下去。
霍斯和江刻回看了一眼的背影。
但是,誰都沒有住,而是不約而同準備接下來的事。
——小魚抓完了,還抓大魚了。
*
考完回到聞半嶺家,墨傾簡單地收拾了下行李。
訂了今晚的機票。
天黑時,聞半嶺回到家,一副筋疲力盡的樣子,把鞋一甩,連拖鞋都懶得穿,就直接走到沙發面前,一頭栽倒。
但是,幾秒後,他回想起剛在玄關見到的東西,猛然坐起。
“墨傾!你今天就要走?!”他下了沙發,溜達到玄關,看到了墨傾的背包。
“嗯。”
墨傾從廚房走出來,手裡拿著一截吃到一半的黃瓜。
“你怎麼不早說?”
聞半嶺了自己刺蝟一般的腦袋。
墨傾反問:“我還得向你匯報?”
“……”
聞半嶺磨了磨牙。
“幾點的飛機啊,我送你。”聞半嶺按捺著自己的暴脾氣,同時活著自己酸痛的肩膀。
墨傾瞧他累的,聯想到離開考場後遇見的霍斯和江刻,於是問:“今天收網?”
“你怎麼知道?”
口而出的一句話,瞬間將聞半嶺自己給賣了。
他拍了下自己的。
——讓你快!
墨傾說:“霍斯的。”
“這樣啊。”聞半嶺立即松了口氣,“他和一外人聯手布局,弄了一份假試題到傳播,釣魚執法,勾了一批考生不說,還讓泄真考題的人了馬腳,全都抓了。”
墨傾問:“今天的試題,是新的吧?”
“對,它是……”聞半嶺話語一頓,及時止住,“嗬,這還真不能說。”
墨傾無所謂地聳了下肩。
這時,手機響了。
備注:江刻。
墨傾有點意外,猶豫了下,點了接聽。
“什麼時候回東石市?”江刻電話裡的聲音倒是一點都不裝。
“今晚。”
“出發了?”
“沒有。”
“我在小區樓下。”江刻頓了下,然後才緩緩說,“送你去機場。”
墨傾想了想,應了:“行。”
掛了電話。
看了眼聞半嶺,說:“走了。”
“哦。”
聞半嶺立即去掏車鑰匙。
“有人送。”墨傾說,轉來到玄關,將背包提起來,“你歇著吧。”
看著的影,聞半嶺轉了一圈,繼而喊:“等等!”
墨傾回頭:“怎麼?”
“就……”聞半嶺撓了下頭,皺眉吞吐了半天,才道,“你那個破儀,怎麼置?總不能一直擱我家吧?”
墨傾說:“寫申請,送基地倉庫去。”
“送倉庫就再難調出來了,你不要啦?!”聞半嶺詫異得很。
將背包往肩上一搭,墨傾漫不經心地回:“用不著。”
用“除瘴儀”來解毒,只是附帶的一個作用。
它本質上是“清除瘴氣”的。
現在沒機會用了,就讓它被塵封吧。
……
墨傾背著包下樓,剛一出大門,就見到停在外面的車。
天早就黑了,路燈一一亮起,昏黃的燈落到地面,江刻倚在車門旁,形筆,線拉扯著他的臉龐朦朧不清。
他眼眸輕抬,視線直直落過來。
墨傾朝他走去。
他推開一步,將副駕駛的車門拉開。
墨傾走到門旁,頓了一下,斜乜著他:“有事跟我說?”
江刻往裡看了眼:“先上車。”
於是,墨傾將背包一取,往裡面一扔,然後彎腰坐進了車裡。
江刻將車門關上。
旋即繞過車頭,走到駕駛座旁,將車門一拉,坐了進來。
他發車,車緩緩前行。
車開著空調,有些冷,墨傾開了窗戶,翹著,等著江刻開口。
等車開上機場高速時,江刻終於出了聲:“合作麼。”
墨傾偏頭,問:“你指什麼?”
目直視前方,江刻說:“對於你醒過來這件事,你好像自己都不清楚。”
“嗯。”
墨傾承認。
江刻問:“會不會被人安排的?”
“不排除。”
“我長得跟江延一模一樣這件事,你似乎也耿耿於懷。”
“嗯。”
“正好,我也是。”江刻語氣平靜,沒有一波瀾。
墨傾看著他的側臉。
車沒開燈,線很暗,外面進來的,落到他的臉上,那半張側臉,連廓都與記憶中的一致,眉眼到鼻尖,再從瓣、下頜落,恰當的起伏。
江刻不疾不徐地說:“在遇見你之前,我就懷疑,我三年前所有的記憶,都是假的。”
墨傾怔了一秒,爾後收斂心思,眉目凝重起來:“什麼意思?”
“我記憶看起來很真,我去求證過,都能得到證實。”江刻說,“但是,我沒一點真實。就像在看別人的故事,不到主人公的喜怒哀樂。”
墨傾眉宇微沉。
“另外,”江刻頓了頓,“澎忠和澎韌,是忽然出現在我邊的,從此對我忠心耿耿。墨一停說,江延正好有這種讓人對他忠心耿耿的人格魅力。”
但是他……
江刻自認為,他在澎忠和澎韌面前,沒展現出這種能力。
墨傾沒聯想那麼多,只是恍然道:“所以你甚至在他們面前也裝?”
“嗯。”
“你懷疑你是被安排好的,一個假份,一份假記憶,”墨傾覺得線索聯系起來了,“所以你表面按照他們的劇本走,私下裡卻在調查真相?”
江刻余瞥了一眼,說:“嗯。”
“……”
墨傾一時不知該說什麼。
看到江刻的神,雲淡風輕,好似一切如常。
可是,這樣一個人,清楚地意識到自己在某個局裡,或是為一枚棋子的存在,邊的人,誰都不可信。
哪怕對他忠心耿耿的人,都或許是在效忠他的影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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