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月3日，林冬雪坐車上班的路上一直心緒不寧。

昨晚陳實說出去一下，一直到八點才回來，做好的飯菜都涼了，回來之后就皺著眉頭，一言不發。

當林冬雪試圖安他的時候，他卻說：“冬雪，明天搬家吧，別住在這里了！”

林冬雪如鯁在，半夜用枕頭捂著臉哭了，甚至想，陳實大概對沒有覺吧，昨天在電影院兩人還拉了手，為什麼突然之間態度一百八十度轉變，實在想不通。

上班最苦悶的事，就是遇到一些私人問題，來到單位還得強歡笑。

林冬雪和迎面而過的同事微笑著打招呼，坐到辦公桌上翻看手頭等著理的幾宗案子，眼睛盯著文件上的字，卻看不進去一個字，思緒早不知飄到哪里去了。

前幾天寫的備忘簽在桌邊，要去彭隊長那邊取一份ＤＮＡ鑒定報告，于是來到技中隊。

彭隊長好像正在作解剖，林冬雪自己在桌上翻了翻，無意中看到一份卷宗，是幾年前的案子，上面居然有宋朗的名字。

平時經常聽人提到宋朗，也不知道這人是何方神圣，出于好奇，坐下來打開卷宗。

案件發生在三年前，龍安市于兩個月間接連發生了幾起連環殺人案，每個犯罪現場都有兩名死者，他們的關系都是、離異夫妻、父子這些，而且兇手故意留下一個鮮明的犯罪簽名。

一張照片里拍下了某名死者頸部的燙傷，那是一個正三角型，中間有一些奇怪的花紋，像是用烙鐵之類的東西燙上去的。

經過一系列調查，警方大致鎖定了一名周笑的嫌疑人，但一直沒有逮到他。

這時專案組部出現了變數，有證據顯示，第三起命案的犯罪現場出現了宋朗的指紋，巧的是，這起命案的害者正是宋朗一直沒能找到證據繩之以法的，其它案件的嫌疑人，有人懷疑宋朗搭順風車殺人，借機報復。

專案組暫時將宋朗停職，但他卻自己單獨調查，某天深夜，幾聲槍響驚了警方，警察趕到時發現宋朗的搭檔秦希，以及上司李牧倒在泊中，死因疑為槍傷。

后來在現場發現了宋朗的指紋、腳印、手印，警方認定宋朗有重大殺人嫌疑，對其展開追捕，宋朗也從此不知所蹤。

這份卷宗只是客觀的敘述，卻看得林冬雪后背生寒，太過投，甚至沒注意到彭斯玨什麼時候站在了自己后。

“冬雪！”

林冬雪嚇了一跳，回頭打招呼：“彭隊長。”

彭斯玨掃了一眼手中的卷宗，“在看這個？老案子了。”

“我有個問題想問，這案子你也參與了，宋朗真的殺人了嗎？”

彭斯玨一臉疲憊地坐下來，從屜里取出一包煙，拿在手上墩了墩，想想又放了回去，說：“你會突然開槍打死我和陳實嗎？”

“不會！肯定不會！”

“人的行為是有連貫的，我和宋朗認識很多年，我知道他的為人，死者秦希是他的未婚妻，而李牧是他在警校的教授以及后來的師父，他不可能殺人。”

“……”

“但是，別人不這麼想！”

“為什麼？”

“宋朗太出名了，當年的警界傳奇，他平均2.5天破一個案子，各分局、各縣級其它外市的公安局經常來找他幫忙，他畢竟是個人啊，沒那麼多力，所以推掉的案子更多，長此以外，不人認為宋朗孤高自傲，雖然這些人本沒見過宋朗。當時出了這個事的時候，局里甚至請來心理學家分析，心理學家認為宋朗有嚴重反社會人格和強迫癥，他搭順風車殺人未遂，就開始了報復滅口，本一派胡言，他不會做出這種事的。退一萬步說，就算宋朗要殺人，以他的智商不會留下這麼多對自己不利的證據。”

“可是這上面的證據很充足啊，如果是有人嫁禍陷害，難道沒有嗎？”

“一定是有的，一定是有的，只是還沒找到！”

“彭隊長，你為什麼突然看這個老案子？”

“你過來，有東西給你看。”

林冬雪穿上無菌，隨彭斯玨來到驗尸房，鐵床上躺著一男尸，已經解剖完畢，被重新合了起來，從肚臍到脖子有一道長長的合線，看得林冬雪一陣發寒。

彭斯玨掰過死者的脖子，林冬雪看見那里有和卷宗上一模一樣的烙痕，錯愕地說：“當年那個連環殺手……”

“是，這個細節警方沒有對外公開過，不可能有人模仿他的手法，這案子是他做的！”

“尸是什麼時候發現的？”

“昨天晚上。”

“彭隊長，這到底是什麼東西呢？”

“恥辱烙印。”

“恥辱烙印？”

“早在十八世紀，神病人被當作邪靈附，和麻風病人、殺人犯關押在一起，被人暴地對待。法國神病學家菲利普·皮爾在一起參觀神病院時，發現了一名被關押的病人，脖子以下全部是麻麻的烙印，沒有一塊完好的皮，原來病人每次發病，護士就用燒紅的烙鐵強迫他安靜下來。皮爾到極大震撼，花費一生建立了現代神病學，讓病人得到治療和照顧。當年這個用來待病人的烙鐵被后人稱作恥辱烙印，意思就是神病學史上的恥辱，放在皮爾的博館展覽，后來又被拿出來拍賣，落一名不知名的買家手中。”

“周笑故意模仿這個，是想傳達什麼想法？他覺得別人都是瘋子？”

“不是模仿，我親自化驗過傷口的鐵銹分，他用的是真正的恥辱烙印。我剛剛提到的不知名買家，正是周笑的害者之一，從那之后，他就拿這個當作自己的犯罪簽名。”

林冬雪驚訝得說不出話來，著冰冷的尸，想，這個瘋子又回來了，但這次沒有宋朗可以對付他，又會有多人遭殃。

彭斯玨突然說：“對了，你把卷宗給陳實看看，我想聽聽他的想法。他腦筋活絡，又是局外人，說不定有新看法。”

“彭隊長，卷宗是不讓拿出去的。”

“那你就再看一遍，然后口述給他。”

“好吧……宋朗和你關系很好嗎？”

“嗯！”

“假如，我是說假如，宋朗真的殺人了，你會怎麼做？”

“親手逮捕他，然后辭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