圍觀群眾們猜的還真沒錯,夏清正是坐在蔣野后的馬車里慢悠悠地顛。
掐算了一下,這個時間,明珠應該已經向尚宮局報備完,回夏府去了吧。
正想著呢,馬車外忽然傳來一道有些悉的喊聲。
“音音!音音!”
夏清怔了一下,忙起開簾子,正看到夏府上下一家人都站在街邊的人群里。
上到夏敬之夫婦,下至兄嫂、夏靖、明珠,人來的那一個齊,比當初夏靖上公堂時還齊全。
喊的人正是夏菀音的兄長夏知珂。
縱觀夏家人的表,可以說除了知道的夏敬之以外,每個人都滿臉心痛和不舍,就像夏清此去是奔赴刑場一樣。
夏清心下微微酸,但來不及品味這難過從何而來——因為使團隊伍移得很快,圍觀群眾又多,所以即使夏家人一路跟著馬車跑,也還是快要趕不上了。
夏清只能稍揚起笑容,朝他們揮了揮手,希能夠讓他們高興一點。
然而看見臉上的笑,夏家人卻更難過了,何氏干脆把臉埋在手心里痛哭了出來。
倒是圍觀群眾,因為終于見到了馬車里的佳人長什麼樣子而歡呼雀躍,蓋過了何氏的哭聲。
“不是,嫁我就這麼悲劇嗎,你家里人怎麼都是這個反應。”
蔣野勒住韁繩,讓馬匹慢下來與馬車平行,問窗口的夏清。
夏清沉默了一下:“將軍您不知道您自己什麼風評嗎。”
“我?風流倜儻,英俊瀟灑的年將軍啊。”
“……”
夏清的表就像在問,您認真的?
蔣野扯扯角,見夏清不信,就要給炫耀自己的英勇事跡。
“小爺我十三歲便披掛上戰場,到了十八歲時已經——”
“已經連輸長公主和副參領的兩場大仗了?”
蔣野噎住。
夏清不再跟他耍皮,反而偏頭正視他:“話說我很好奇,您為何能在人群里一眼認出我的家人。您調查過我?”
“想了解自己的夫人應當不是什麼錯吧。”蔣野目視前方,也不與夏清對視。
夏清看出他是胡說八道的,于是歇了跟他說話的心思,放下窗簾。
不過簾子卻在即將落下的前一刻,被蔣野拿刀柄攔住了:“別啊,路還長的呢,不跟我說話,一個人悶在馬車里不無聊啊。”
“將軍想聊什麼。”
“聊聊任怡費了這麼大力氣也要把你帶出宮,是為了什麼。”
蔣野的目忽然變得銳利而直接。
但夏清這一路見過多大風大浪,怎麼可能被他一個眼神就破防。
“可能殿下就是喜歡我,想我伺候旁吧。”夏清一笑,“殿下的心思我怎麼好揣度呢。”
蔣野微微皺眉,約覺得不對勁,但總把握不住這種不對勁的覺來自哪里。
一開始他以為,夏清是任怡安在任傅邊的探子。
但一番調查之后,蔣野把夏家的底兒都查穿了,也沒發現任何問題來。
“你這說法著實有趣。不在后宮里好好當個嬪妃,每天被人伺候著,卻想上趕著伺候別人,這是什麼道理?人還有給自己找罪的?”
“這將軍您就有所不知了,有些人活著就是喜歡折騰自己。”
“怎麼說?”
“分明幾條路擺在眼前備選,卻還想往最不可能的那條路上走,怎麼拽都不回頭,這不是折騰自己是什麼。”
夏清說完,蔣野的眉頭忽然皺得更深了:“任怡跟你說我什麼了?”
“殿下?殿下什麼也沒說啊。”
“哼。”
夏清看著蔣野面沉的樣子,卻笑了起來:“但我覺得,這樣未必是壞事。”
“什麼意思。”
“是因為想要,所以才逆行而上,對吧。退而求其次當然可以得到安穩的,但那卻不是我想要的。”
搏上一搏,希再小,也有功的可能。
假如就這麼放棄了,才真的半分可能都沒有了。
夏清明面上是在說自己,其實是在點蔣野對任怡的。
看著蔣野的神變化,夏清繼續道:“我很仰慕殿下,所以求了幾次,殿下終于答應帶我在邊,讓我隨侍候著。這是我自己爭取來的,不是什麼家族安排。倘若不,我也無怨無悔。”
“這就是你們大淳人的思考方式嗎。”蔣野似乎在認真思考所說的,“自己爭取?哼,果然跟陀川國子不同。”
嗯,誤會有點大,畢竟也不是所有大淳國子都這樣。
“但你這樣一說,我大概就明白為什麼任怡會中意你了。”蔣野說完,便收回擋著簾子的刀柄,縱馬又到前邊去了。
夏清聞言一笑。
蔣小將軍這是心里有氣啊。
不過沒事兒,等以后他們長公主殿下了帝,還是可以贅到大淳來的嘛。
-
車隊在民眾的夾道歡送中一路走出城門。
天漸暗,繁星布滿夜空。
夏清閉眼坐在車廂里,看似睡著了,意識卻已出竅到虛空中練習刀法。
“有人你——”
忽而,夏清的意識被道君踢出虛空。
睜開眼,這才意識到馬車已經停了,有小廝在敲打車廂側壁。
“夏小姐,夏小姐?您醒著嗎?”
夏清了角,理好服,而后應聲:“剛醒,怎麼了。”
“將軍說請您下車。”
看樣子是到了。
夏清拿好放在一旁的包裹,確認沒落下什麼東西后,打開車廂門,順著門外小廝的攙扶下了車。
“晃這樣也能睡得著?”蔣野抱膀站在一邊,低頭打量著腳下的地面,“你們大淳也真是窮,都不修上一條好點的道,車隊走得費勁死了。”
夏清臉上掛著笑,沒理他,扭頭謝過小廝攙扶。
蔣野哼了一聲:“會騎馬嗎。”
“會一些。”
“上馬吧。”
夏清接過小廝遞來的韁繩,發現蔣野給準備的這匹馬是匹棗紅的駿馬,格較小,應該就是專給子騎的。
這人果然外細,難怪任怡沒見幾面卻對他有好。
“多謝將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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