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
手下咬咬牙:“這次長公主同他們一道北上,其實就是為了沿途尋找治病需要的珍貴藥材。”
“治病?給誰治病?”縣令還有點沒反應過來。
“長公主說,太后擔心陛下無嗣的事,所以才命專程去山里,請了黑人他們下山來。但是這件事陛下不知道,是太后瞞著陛下做的。”
縣令:
誰能想到呢,事關國事的大,竟然會是這個。
但要說這是不是“事關國事”,是不是“大”,還真就沒法說不是。
縣令覺得好氣,又不知為什麼有些好笑:“生不出孩子,自古都是人的問題啊,太后怎麼會想到給陛下治?”
“本來太后也是這麼想的,所以才連年給陛下納妃。”手下把他聽來的全都告訴縣令,“但這麼多年了,是沒一個功,太后這才想到去給陛下尋方子。”
這什麼事啊!
縣令還是不太想就這麼放棄:“前陣子不是有個妃子宣稱有孕了?”
“是憐嬪。但太后認為憐嬪是假的,為博上位才撒謊。”
“……”
縣令恐怕也沒想到,夏清把什麼都給他考慮到了,方方面面的問題,都拿太后堵得死死的。
你能苛責一個想抱孫子的老太太有什麼邏輯嗎?況且人家還是真的有皇位要繼承,著急得投醫也很正常,對吧。
縣令無語了。
-
而另一邊,夏清和任怡已經在對坐飲茶了。
“記得之前,淑玉謊稱有孕的時候,我就覺得,能想出這種主意的人,行事必定不循常規。”任怡喝著茶慨,“結果沒想到,還是小瞧你了。你不僅不走尋常路,膽子還很大,當今圣上都敢編排。”
“這有何不敢。”
“你就不怕這假消息被捅到我母后面前去?”
“那又如何。誰能證明這消息是出自您之口?”
任怡說不過夏清,只能笑著搖搖頭。
此時,殷皇后正站在一旁的小桌前,給兩人心調配熏香,模樣認真而專注。
小壺里水剛燒開。水汽吹得壺蓋略微掀起,冒出小泡,發出吁吁的聲音。
夏清偏頭著殷皇后的側,目稍稍緩和。
“本座就知道,你不可能就那麼放過狗皇帝。”道君的聲音忽然響起,“你這人脾氣雖好,但不是一般護短。狗皇帝搞得皇后那麼傷心,你肯定得報復。”
“這就算報復的話,那也太便宜他了。”
想回答道君的話,被不自覺輕聲念了出來。
“你說什麼。”任怡沒聽清。
“沒事。”夏清搖搖頭,打了個哈欠。
本來昨晚就沒睡,加上現在聞到了這安神香的味道,更想睡了。
殷皇后端起分好的香碟走過來,溫聲對夏清道:“正好,香剛調,我去把它放你屋里吧。”
“什麼‘我屋’,娘子不和我同睡嗎。”夏清起,攬過殷皇后的肩膀,還不忘回頭問任怡一句,“咱們是明天一早就出發嗎?”
任怡挑眉:“沒事,你們好好睡,睡醒了再走。”
可以自然醒哎!
夏清有種被救贖的覺。
“殿下真好。”隔著斗笠給了任怡一個飛吻,“那明見。”
任怡失笑:“明見。”
從堂屋往里走的一間屋子,是夏清和殷皇后的寢屋。
二人進屋后,任怡正過臉來,又喝了一口茶水,才淡淡開口:“還趴在門上干什麼,都進來吧。”
“咳咳。”
門吱呀一聲被推開,老徐幾人有些汗地走進屋。
進屋后還相互埋怨呢。一個說不是自己的主意,一個說早就知道任怡會發現。
任怡放下茶杯:“不我。你們以為,清和萱娘就沒發現你們嗎。人家不愿意跟你們計較而已。”
老徐幾人互相看看。
“殿下小心啊,那小子言語輕浮,只怕對殿下您有非分之想。”
“放屁吧你們……行了,懶得和你們說,資都收拾好了?”
“收拾好了,明天一早就能出發。”
“那就趕睡覺去啊,還杵在我這兒干嘛。”
老徐幾人仍不甘心:“可那臭小子……”
任怡起,挨個照屁給了一腳:“滾!”
-
說到這位縣令的后續。
在得到這個“事關國事的大”以后,縣令是吃不好睡不好,總覺得著這則珍貴的消息,不跟人換點啥吧,不甘心,但鬧大了吧,他又怕掉腦袋。
最后,他還是一咬牙一跺腳,用最寶貴的人脈網,把消息直接遞送給了安右丞。
敗在此一舉!
不負縣令的期待,安右丞那邊很快來了回信,問他消息是否屬實,并讓他保,絕不能說出去。
縣令連連保證自己不會說。
狂喜之下,縣令甚至沒想到最重要、也是最顯而易見的一件事——
安右丞一向與任傅關系,安右丞之安淑玉,又是任傅的妃子。所以,為什麼后宮多年沒有嬪妃誕下子嗣,他安右丞會不知道嗎?
安右丞跟任傅穿著一條子呢。
這種丑事,他為“忠臣”,是必定要幫皇帝兜住的。
因此安右丞讓縣令保,不過是為了封口而已。
其實假如一切到此為止的話,縣令倒也能從安右丞,得到一筆價值不菲的封口費。
只是誰也沒想到,這前后才過去不到一天,這則天大的“”就被傳遍了京城外的大街小巷。
是的,一夜之間,所有人都知道了任傅不行。
雖然沒人敢大咧咧當街說出來,但街頭巷尾,人們互相換的眼神里,都是帶著彼此都懂的意味的。
縣令傻了。
他忽然意識到,自己好像被人給害了。
果然,沒過半天,一紙詔書降下,直接把他的位一擼到底。
然而就算絞盡腦,縣令也沒想明白到底是誰害他。
知道這事的,只有他和他那名心腹手下而已。
還有誰會把消息放出去呢?
-
越往北上理應越冷才是。
不過春風漸漸吹滿大地,路上行人都下厚重的棉,換上了單。田墾上也出現了弓著腰勤懇農作的影。
夏清他們一行人離開京城已三日有余。
這三日里,他們走走停停。
每經過一村莊,任怡都要下馬,親自走上一走,買些街邊賣的小吃,聽聽街頭巷尾的閑侃。
這就是百姓油鹽醬醋茶的生活。
從小吃的咸淡口味里,可以嘗出頭一年的收如何。
從農忙之際的閑侃里,可以聽到人們最關心的是什麼。
“你知道嗎,清,人間冷暖影,都在這一份烤餅,一聲聲賣里。”任怡對夏清如是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