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什麼啊。”

　師爺很不理解。

　事是這樣的。

　近年來，由于連年的荒，流民數量激增。

　城里不讓進，這些流民無可去，又沒有食來源，就盤踞在城外——

　因為書城人來人往，行人眾多，流民們便團結在一起，去攔那些城外過路的行人。

　名義上是乞討些干糧，其實就是攔著路不讓走，拖到路人肯給食為止。

　城城主范僖，一向對此睜一只眼閉一只眼。

　用范僖常掛在邊的話說就是：總不能真著這些百姓死吧？

　結果沒想到，就是這種放任自流，差點釀了大禍。

　昨天晚上，這群流民不知怎的，竟然膽大包天，把押送流放犯人的家隊伍給攔了。

　雖然說這些流民一看見兵亮刀，立刻就慫了。

　但兵們還是很不爽，一定要范僖給個代。

　“哪有為什麼。那些百姓不過是攔住他們，想乞討些食罷了，一沒襲擊，二沒搶劫，我如何定他們的罪？”范僖放下手中的筆，皺起眉。

　師爺哎呀了一聲，知道自家城主一筋的病又犯了。

　“雖然他們沒襲擊、沒搶劫，但咱說他襲擊、說他搶劫，不就行了？”

　“可是……”

　“我的城主大人哎，您千萬別犯糊涂啊！押送這次流放隊伍的，是許魏，許教頭。您忘了嗎，之前您在京城時偶然得罪過他。要是他回京之后參上您一本，那就算是右丞大人來，可能也保不下您了！”

　范僖以前是從三品京，去年才被調至書城。

　雖說城主之位，按職品階算，也是從三品。

　但京的從三品，和離京十萬八千里的從三品，肯定不一樣。

　所以名義上這是“調職”，本質上就是貶。

　其實，如果按范僖當時的過錯算，他應該被貶去更遠的地方。

　只是由于安右丞極力勸諫，任傅才沒有降范僖的品階，而給了個比較面的置。

　“三思啊城主。”師爺非常不想讓范僖在這種時候再去霉頭，惹任傅生氣。

　范僖也知道這個道理。

　所以他非常糾結。

　忽然，外邊隨從來報，說是接到城門口的消息，長公主任怡及其隨從剛剛城。

　師爺：“京城發出來的邸報上有說，長公主近日離京了。沒想到這麼快就到書城了。”

　范僖忙起：“快隨我去迎。”

　-

　夏清和殷皇后從馬車上下來后，徒步走了十幾分鐘，便到了書城的城門邊上。

　夏清怪異的全黑打扮，一如既往地引來了老百姓詫異的目，以及城門口兵的懷疑盤問。

　不過當夏清低頭告訴兵，自己是得了罕見的皮病，無法見以后，眾人的狐疑便變了同。

　“那你也是可憐的。”兵合上夏清與殷皇后的通關文牒，還給，“行了，過去吧。”

　通關文牒是任怡找人準備的。

　其擬真程度，糊弄糊弄城門的兵不問題。

　“哎，小心。”

　等著夏清裝好文牒期間，殷皇后眼疾手快，扶住旁一位險些被石頭絆倒的大娘。

　大娘下意識地將胳膊上挎的筐，護在懷里。

　見殷皇后只是想扶，沒有筐的意思，大娘這才不好意思地站直子：“咳，謝謝你啊姑娘。”

　“不用謝，這邊碎石多，您小心點走。”

　興許是殷皇后的溫，讓大娘對于剛才的懷疑更疚了。大娘主與們走在一起，搭話道：

　“哎，姑娘，這是你相公？”

　“對。”

　“你和你相公是外來的吧？真幸運啊，要是換昨天來，肯定就被城外那幫流民給搶了。”

　殷皇后到夏清了的手，于是很有默契地接著問：“那那些流民現在呢？”

　“昨晚上被城主派人抓起來了唄，現在只剩三三兩兩的幾個了。要我說，早就該把他們趕得遠遠的了。”

　“為何？”

　“唉，都是被的唄。一開始大家也很同這些流民。這不，咱書城里的貴人們，頭兩年也總施粥，救濟這些人。那會啊，咱們這些平頭老百姓也能排隊跟著混上一口糧。誰能想到，后來流民越來越多，還貪得無厭，開始攔過路人了，不給吃的就不讓你走！你說說，這不是生搶是什麼！”

　殷皇后點頭，表示同。

　大娘于是談興大起，繼續道：“所以這一兩年，咱城里的貴人們也很施粥了。哎，對了，還剩一伙圍著紅桌布的人，總來施粥。以前咱不知道。現在聽說，這好像是那個，當過將軍的長公主，可憐咱們老百姓不容易，才做的好事。”

　殷皇后跟著大娘一起，慨了半天長公主仁善。

　由此看來，蘇權和葉景清他們這一路的任務完得很圓滿。

　百姓們對任怡的印象，已經在曾經的“巾幗英雄”基礎上，增添了一心為民的大善人這一條。

　“大娘，你這筐里裝的什麼啊。”夏清忽然話問。

　不僅大娘，其余在城門口進進出出的路人，也都或提或挎著小筐。

　夏清瞥了一下，發現里邊裝的似乎都是菜葉。

　“嗐，這不是……出去挖點野菜嘛。”大娘把籃筐往后藏了藏，哂笑道，“家里沒糧了，那麼多口人吃飯呢，總不能著吧。”

　“這一筐夠吃幾頓啊。”

　“也就一天吧。”

　接著沒說兩句，大娘就匆匆離開了。

　“大娘怎麼了。”

　殷皇后發覺了大娘最后的態度好像有些奇怪，卻沒明白個中原因。

　夏清頓了頓，沒有立即回答。

　這大娘腳上的泥土是黑的。

　來的路上，夏清在馬車上掀開簾子瞧過。

　記得這附近方圓幾公里之，都沒見有這個的泥土。

　想來，應該是附近的野菜已經全被采摘完了，所以不得不走上很遠的路去尋找吧。

　那大娘的態度就好理解了——大約是怕咱們問菜是從哪摘的，因此才匆匆離開。

　這麼一看，即便是書城，荒的況也不容樂觀了。